歲月如歌 往事如煙(上)

臨進春節,赫南就不斷的發微信打聽我回父母家的確切時間,我總是以模稜兩可的玩笑方式回覆他。不是不想見他,而是怕每次見面他總是把話題扯到三十年前的“假如“上面。對我而言那是最值得珍藏的純真歲月裡的美好回憶,實在不願現在讓它有任何的瑕疵而變得不那麼完美。

記得那是1986年的7月中旬,我這個中學時代老師眼中的優等生高考落榜了。從小好強自尊的我,羞愧落寞、自怨自艾的在家不知哭了多少回。那時的父母多少都有些重男輕女,在我重讀的要求被拒絕後,頭也不回的選擇了去到離家最遠的廠區做了一名光榮的採油女工。

初到廠區被分到了採油五隊,有人領著安排好宿舍並領了全套的工作服和勞保用品,開始了為期十天的技術培訓學習。隊長姓胡,一個樂觀開朗、雷厲風行的粗獷男人,幽默風趣的開場介紹,使得初涉社會膽小羞怯的我也不那麼拘謹了。學習結束分工作班組時,我被分到了六站區,帶我的師傅是和我同齡漂亮的回族姑娘,留著不符合她年齡略顯成熟的一頭捲髮,白淨的皮膚苗條的身材,應該算是隊花吧!她是初中畢業就參加工作,三年多的工作實踐足以讓她擔當一名合格師傅的重擔。我滿懷期待可以自給自足的獨立生活開啟了。

正式上井工作的第一天,接工人的大班車從廠區出發,在荒涼的戈壁灘上跑近一個小時才開始一站、一站的卸人,一個釆油站白班大約四、五個人。緊跟著師傅進了站區的值班房,這時常站長拉過一個“小男孩”說他叫赫南,也是你師傅,今天他先帶你熟悉巡井、取樣。至所以叫他“小男孩”,是他真的看上去就像箇中學生式的,瘦瘦的中等身材,圓圓的還沒完全長開稚氣的臉,細細的脖子像裝了彈簧似的,在腦袋下面執拗的挺著。他略顯熟練的捲了一支莫合煙抽著,老練的吐著菸圈,小大人般指導我提著油樣筐跟著他去油井取樣,我恭恭敬敬的緊跟著他不敢作聲,只聽著勞保鞋踩著戈壁沙石發出的咯吱聲,不時的還聽到他吸鼻子的聲音,惹得我差點笑出聲來!

新奇有趣、開心快樂的工作狀態沒有延續多久,我就開始了多愁善感不甘心的倦怠情緒,又重拾課本準備參加那時的成人高考。這時隊裡唯一的一個大學生地質技術員,操著濃重的河南口音,不斷的給我送來各種讀物和好聽的音樂磁帶,他表現出各種關心和精神上的鼓勵,19歲的我好像成熟的比其它女孩晚了很多,只是心無旁騖的喜歡聽他說教嘲笑他的口音,喜歡不停的換看他那大量的好書,卻從不在他宿舍多呆十分鐘,他偶爾會寵溺的摸著我一頭黑髮,笑我是個傻姑娘,我就當是大哥哥般玩笑的叫他。在這時期,不知怎的赫南開始每天下班後,在宿舍樓同事處逗留玩耍,他的父母家就在廠區,所以沒有宿舍分給他。還時不時到我對面宿舍的前輩女工那嘻哈打鬧,我一直不是個愛串門打毛衣、嘻哈瘋鬧的主,更願意下班洗漱後,躺在有白色的蚊帳的床上聽音樂或看書,所以對才18歲不求上進、嘻嘻哈哈的他很是瞧不上。

工作近一年我出師了,開始帶著不怎麼說漢話的維族同事值夜班。一個夜班休二天,大量的閒暇時間,不甘平淡的我又報名去學吉他,我哥把他心愛的木棉吉他送給我以示鼓勵。開課時竟然看到赫南也抱了把吉他訕笑的看著我,無心理他認真的跟老師學起了樂理知識、指法技能。再怎麼不理他畢竟是同事,不到二十人的班上就兩個女生,再加上他學吉他好像有天賦異稟,掌握的很快,這樣他就成了我半個老師,我自己練習時,常常會請教他,用他的話說,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樂得“屁顛、屁顛“的!

為了豐富住宿工人們的文體生活,隊長在宿舍樓開劈了一間會議室作為乒乓球室,這時我又成了隊裡職工們的談論對象。本來因為我的特立獨行不合群,又略有點自命清高,他們背地裡就稱我為“異類”,現在又在乒乓球室“叱吒風雲”,隊裡那些特別是女職工們開始了無聊的閒言碎語的製造。因為有其他隊的男職工慕名前來對打一分高下,本隊的男職工更是經常邀我打分比賽,吉他班的男同學有人也經常找我切磋,更為關鍵的是我無意中動了別人的“奶酪”,那唯一的大學生技術員原來是一位資深女職工的暗戀對象,一直未有著落。可這一切對才二十歲晚熟的我就是單純的喜歡音樂就去學,喜歡大學生的生活智慧就和他多交流,喜歡打乒乓球就不分性別的對打,哪有什麼男女之事的遐思臆想。

赫男開始喝醉酒了,煙抽的更厲害了,因白、夜班的關係,我們上班只有在下午交接班時才見面說幾句話。在我休息他下班到宿舍樓時,見到都是我乒乓球室運動的身影,要不就是有吉他班的同學來我宿舍學習練琴的場景,或是寧願放下蚊帳看書也不和他多說話的我。有時他故意找我宿舍對床的女工瞎聊,坐在宿舍好久被同屋以太晚要睡覺的理由趕走。記得有一次他喝醉後跑到宿舍躺到對面女工的床上不走,害得我被舍友埋怨責怪,無奈給他同廠的弟弟打電話,一起攙扶著他送回了家。那天回來的路上我第一次有了朦朧不清的感覺,像是喝了一杯甜水在心裡盪漾開來,又像是心疼他喝醉怒其不爭的樣子。從此他也在隊裡有了響噹噹的外號“小情種“,他是那種沒什麼脾氣很隨性隨和又很樂觀的人,當別人叫著外號時,也只是尬笑著不語。這以後我好像對他的態度轉變了很多,起碼不會放下蚊帳不理他,有時還和他一起打打乒乓球,一起聊聊他的父母兄弟、吃他媽媽做的帶到站上留給我的晚飯、聽聽他彈吉他唱歌,但還是不帶任何異性之間的曖昧情感。他的嗓音好,唱歌很好聽,應該是遺傳了他漂亮優雅媽媽的基因,他的哥哥就因為長相帥嗓音好,成為了當地有名的廣播電臺播音員、電臺主持人,名利雙收。

時光荏苒,很快我在釆油廠工作四年多了,從一個單純幼稚對工作充滿好奇熱情愛讀書的少女,漸漸變成一個滿腹惆悵、工作倦怠、消極逃避的怨女,在那看不到未來一眼望到盡頭的日子裡,日漸增加不甘心的決心。周圍同齡的女同事、女同學紛紛綁定男朋友或急待嫁人生兒育女,可我為什麼從圍在身邊的異性中,甚至是赫南,就找不到一點點想要戀愛的感覺,更別提什麼女大當嫁了!那時滿腦子就想的是如何改變這一成不變、一輩子機械般重複的生活。

在那個年代那個不懂的什麼是愛的年齡,我對未來伴侶的形象、愛情憧憬,更多是來自瓊瑤小說裡男主人公的描寫。現在來看自己後來情感上的受挫,瓊瑤阿姨和亦舒姐姐應該負全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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