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能穿的川久保玲,得有多垃圾?"

你對川久保玲是有什麼誤解嗎?

47年前,川久保玲在東京創建自己的公司的時候,可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品牌會變成人人都在穿的日常品,種草軟件上2w+筆記,90%的封面都是惹眼的大紅心,在一些人眼裡,川久保玲幾乎等同於時尚快銷品了。

川久保玲是很火,如果說過去10年,誰主導了主流的時尚潮流,川久保玲說自己是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但是川久保玲的粉絲怎麼也想象不到也接受不了,竟然有人說:“人人都在穿的川久保玲,得有多垃圾?”

川久保玲,怎麼就成了人人都在追捧的品牌了?

如今,設計師品牌在不斷潮牌化的奢侈品和人人都在追捧快時尚之間處於一個尷尬的位置,社交媒體和消費主義盛行,很多人將設計師品牌誤讀,任何一個設計師都逃不過自己的服裝被濫用的困境。

這一點在川久保玲身上體現的很明顯,大家常常掛在嘴邊的“川久保玲”,其實有兩個

一個是活躍在明星、雜誌、網紅群體中的“潮牌”川久保玲,一個是在1981年拎著一個皮箱就敢大鬧時裝週的川久保玲。

在萬物皆可潮牌的當下,川久保玲的支線CDG Play和CDGCDGCDG火了,大眼紅心logo迅速出圈,一些潮人甚至將川久保玲和潮牌劃上等號。

但是另一方面,川久保玲親力親為設計的主線Comme des Garçons年年上時裝週,年年都是爭議最大的那一個,欣賞不了的人直接開噴,假裝欣賞的人也是抱著一種葉公好龍的心態。

人們對川久保玲的誤解,還是太大了。

早在去年時尚界就傳出一個大新聞,川久保玲答應受邀擔任《奧蘭多》舞臺劇造型設計師,這可是川久保玲第一次為歌劇設計舞臺服裝,消息發出之後時尚圈都在翹首以待。

為了給《奧蘭多》作鋪墊,一向高冷的川久保玲還把自己發佈的2020春夏男裝秀場、2020春夏女裝秀場主題和歌劇掛鉤,為歌劇做為“開場秀”,可見她對《奧蘭多》的重視。

但是男女裝系列一出,人們大呼“看不懂”、“像妖怪一樣”、“怎麼能穿出街啊?”

儘管Comme des Garcons已位列推動世界時裝史的品牌之一,每逢新系列登上時裝週,大眾的語境仍舊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但這卻是是川久保玲最喜歡的狀態,畢竟她可是親口說出:“太多人喜歡,我反而會很失望”的設計師。

把川久保玲的藝術作品當成日常衣物來看,才不是欣賞它們的最好心態。

為了鋪墊這次的合作,川久保玲先是發佈了“Act 1(第一幕)”:Comme des Garcons Homme Plus 2020春夏男裝系列。

你沒看錯,就是男裝,男生穿上不分性別的裙子和帶著印花的上衣,戴珍珠項鍊、穿印花絲襪都不足為奇了,連頭髮也要燙成中世紀在女性之間流行的波浪卷,這十分“川久保玲”。

▲Comme des Garcons Homme Plus 2020

春夏男裝系列

隨後又發佈了“Act 2 (第二幕)” 的 Comme des Garcons 2020春夏女裝系列,這一系列一出來爭議就被放大了

女裝系列比起男裝系列色彩狂野得多,猩紅和金屬黑讓一些路人直呼“恐怖”。川久保玲以舊世紀歐洲貴族和普通婦女服裝為設計靈感,再結合了現代的服裝款式,但是呈現出來的效果是極其誇張的。

▲Comme des Garcons 2020 春夏女裝系列

每個模特頭上頂著“被抓爛的紅皇后頭飾”,誇張且不對稱的服飾看起來張牙舞爪,流暢的西褲剪裁,偏偏多出了幾塊腫瘤似的裝飾,川久保玲不是一次用這種設計刺激人們的眼球了。

有了男女裝的鋪墊,在2019年12月份上映的《奧蘭多》作為第三幕,像極了一個埋伏已久的彩蛋。

▲歌劇《Orlando》正式演出

時尚圈翹首以待的三部曲終於在《奧蘭多》的正式演出結束,160套華麗服裝的呈現,可以說是歎為觀止了。

伊麗莎白女王的飾演者Constance Hauman在表演結束之後讚歎不已:“在我職業生涯中參與的70多部作品中,我從未見過如此壯觀和精美的服飾”

單獨將三部曲中的其中一部拎出來解讀都是不完整的,瞭解過《奧蘭多》這部百年經典奇幻小說,你才會發現設計師的良苦用心。

第一幕裡,奧蘭多原是一位貴族少年,優柔寡斷,多愁善感,在偶然的一天他一覺醒來變成了女兒身;在第二幕的奇幻設定下,女性奧蘭多足足活了上百歲,經歷了三個世紀以來人們對性別的看法。

《奧蘭多》對性別的探討超越了階級、民族和時間,奧蘭多奇異的人生軌跡凸顯了性別二元對立的侷限性,強調的是對兩性的包容,即使現在看來這種解構主義女性理論也十分超前。

解構服裝,弱化性別對立,這不就是川久保玲一直做的事情嗎?

再回過頭去看2020春夏系列,原來都是無知惹的禍。

都說秀場如戰場,像川久保玲這樣將自己審美堅守到底、敢於突破的設計師卻少之又少。

設計師習慣了跟隨潮流,博眼球和雷同的設計層出不窮,他們不製作能夠稱之為“作品”的服裝,而是作為潮流的引領者做出與時代合拍的衣服,簡易快速的創意真好滿足了貪婪的市場,觀眾也就把時裝週當快餐食品。

大家也習慣了追求感官刺激,時裝秀遠沒有自媒體上的時裝出糗系列和明星爭奇鬥豔來得好看。一邊說著時裝圈是個笑話,一邊忽視真正有價值的設計師的存在。不是讀不懂,是不願意讀懂。

一說到川久保玲,80%的潮人都會爭先恐後地說“我知道她”,一問最喜歡的衣服是哪款?

爆款CDG logo打底T大眼紅心無疑。

到了中國潮人這裡,川久保玲被掐頭去尾,只剩下大眼紅心和你乾瞪眼,不知道的還以為川久保玲真就是個潮牌了。

▲ 出自川久保玲的御用設計師Filip Pagowski之手的紅心logo

作為一個年收入2億美元有餘的時裝帝國,Comme des Garçons旗下有整整18條支線。以潮牌為主要風格的CDG Play也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而在2018年開設的第18條支線CDGCDGCDG,更是一條零設計且完全賣logo的支線。

可偏偏就是這兩條支線最火,最活躍、最出圈。一些潮人甚至將川久保玲和潮牌劃上等號。

出圈的CDG Play和CDGCDGCDG在商業上來看無疑是成功的,但在川久保玲的粉絲看來卻是最不能代表川久保玲設計的兩條支線了。

▲支線 CDGCDGCDG

她是一個藝術家同時也是一個聰明的企業家,川久保玲商業帝國運有條不紊地運行著,可她永遠有一塊高冷的自留地給自己發揮。

雖然同屬於川久保玲時尚帝國,但真正的藝術作品和商品有著本質區別。

那些印著logo的t恤太完美了,人人都能穿,喜歡川久保玲的人喜歡從那一堆堆破布裡面尋找川久保玲式審美的秘訣。

川久保玲最鮮明的設計概念莫過於“乞丐裝”,也就是解構主義。

第一層是服裝的解構。

1981年,她帶著那些破壞的、千瘡百孔的服飾第一次來到了巴黎時裝週的現場。歐美時尚圈向來掌握著時尚的風向和評判的標準,川久保玲殘破不堪的服裝設計,對服裝的全然顛覆,簡直就像是對於西方定義的主流時尚的挑釁,媒體稱她的衣服為“乞丐裝”,甚至是“廣島的報復”。

川久保玲不以為然,不在乎這樣的批判,欣然接受了“乞丐裝”創始人這一稱號,自此一戰之後便旗幟不倒。

▲COMME des GARCONS 1981

在解構主義盛行的當下,很多人對於各式各樣的解構設計早就見怪不怪了,解構主義甚至成為了流行趨勢中的一環。

但是在80年代初,主流的審美是一幫明星設計師撐起來的,他們極力強調女性曲線,用服裝來顯示出名貴與華麗。川久保玲這樣的設計絕對是一種對權威的挑釁。

拉格菲爾德曾說:“她破壞了我們一貫的遊戲規則。”

東方的川久保玲,用一種西方的方法論來解構西方的時裝視覺文化,是對文化壓迫的一種反抗。

▲Comme des Garcons 1987AW

這樣的反抗無疑是成功的,80年代的川久保玲和山本耀司為東方設計師開闢了一條新的道路,從噓聲到掌聲,這條路她走了40年有餘。

即便後面名氣越來越大,擁有了極大數量的粉絲群體,到最後甚至被西方媒體和時尚圈追捧的時候,川久保玲卻一直與媒體和公眾保持著距離。

她從不像其他設計師一樣在走秀結束走到臺前接受鮮花和掌聲,偶爾露面的她面對媒體的追問,她總是言簡意賅:“No comments.”

川久保玲之所以一直身在日本乃至亞洲的時尚神壇,並不是神話她,而是她確實有這個實力。

很多人都看不懂她,看不懂她的行為,看不懂她的設計,但人們越不理解她,她就越開心。

關於她的成就我們不再贅述,就來聊聊她那套川久保玲式審美究竟指引人們到底要追求什麼。

那就是第二層關於

性別的解構

瞭解過川久保玲的人都知道“Comme des Garcons”是她的主線品牌,其實用法文翻譯過來就是“像個小男孩”的意思,這也是川久保玲用心良苦的地方之一,服裝什麼的,從來都不需要被定義性別,男性和女性都應該在衣服裡舒展開來,衣服不應該是身體的犧牲品。

80年代,媒體把震驚時尚的川久保玲、山本耀司、三宅一生的新銳設計成為“日本新浪潮”,而川久保玲是唯一的女性。

作為一個激進的女權主義者,她的服裝設計出來就是為了打破社會對女性的規範與約束,她不喜歡傳統的女性服飾必須要強調女性的曲線美。

在以前的日本,女性必須接受自己的家庭角色,服從男性的審美,很多女性都因為身材不夠好穿不上緊身的連衣裙而自卑。

“當我年輕時,女生獨立工作都會招來男性異樣的眼光,我反抗這點,我永遠不想失去反叛的能力,我對此感到不滿,甚至憤怒,這些都成了我的能量。”這也是為什麼,帶著對性別的定義,是很難讀懂川久保玲的。

川久保玲四十幾年來不斷在革新審美,打破所謂美的標準,給了那些渴望個性追逐自我的人信心。人們在川久保玲寬鬆、怪異的服裝裡面感受到了自由。

“女性不用為了取悅男性而穿著性感,強調身段,並從男性的滿意中確認自身的幸福,而是用自己的思想去吸引他們。”

時裝週上的設計師會講非常漂亮的場面話,但作品不會說謊。大膽,獨立,自信充斥於川久保玲的設計中,幾乎完美演繹了什麼叫活成自己。

▲ 1987 川久保玲親自為模特整理衣衫

誰不想變得與眾不同,變得個性一點呢?

但是PLAY和CDGCDGCDG在國內的爆火卻讓我們看到,人們對川久保玲的喜歡僅限於“葉公好龍”。

在大家都認可的審美觀裡最安全,也最容易被接納。乞丐裝的主線,大家還是不太敢穿。

川久保玲從來不否認自己是個企業家,對於這條譭譽參半的產品線,川久保玲的指導思想是“只要是符合新的價值觀就可以”,沒有設計,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種創新。

她和她的時裝帝國從來都是包容的,就看你抱著什麼心態去選。但是千萬別把川久保玲定義成一個潮牌,或是一個社交工具。

就像是玲姐說的:“衣服不是穿給別人看的,也不是為了吸引和勾引別人的,它是你自己送給自己的一份禮物”。

看不懂川久保玲沒關係,因為她的設計從來不是讓大眾看懂的,穿Comme des Garçons的人也從來不是為了“好看”,而是為了特別。

正如同她本人一樣,76歲了還是一副少女的神情、朋克的靈魂,一身黑色的打扮怪異極了,人們看不懂,但隱約覺得酷。

如果人人都能理解你,那你得有多平庸?

可以取悅所有人的川久保玲,做出人人都能穿的衣服,那一堆破碎的布料還不如“垃圾”。

有創造力的藝術家總是曲高和寡的,這或許就是川久保玲的宿命。

懂的人自然懂,Comme des Garçons自有一批審美獨立的追隨者,不過還是希望在這個浮躁的時代會有更多的人和川久保玲同行。

“你為什麼欣賞川久保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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