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這一巴掌宋賀青用了十分的力道，沈如星直接被掀翻在地。
她捂著流血不止的嘴，踉踉蹌蹌爬了起來，卻再也沒有看宋賀青一眼，轉身失魂落魄地朝門口走去。
她邊走邊語：“我祝你們夫妻離心，此生，永失所愛……”
沈如星離開了梨院，她的背影單薄而決絕，逆著風雪搖晃。
宋賀青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臉色卻難看到極點。
心莫名抽疼，亦不自覺地跟著喃喃重複：“此生……永失所愛……”
雪下了三天，終於在此刻歇停。
沈如星迴到木屋，沒有炭，便在爐子裡燃上柴。
她愣愣地坐在爐邊，手中握著一把絲帕，一條一條丟進火中。
“翎羽哥哥，你說過我的女紅做得最是精細，繡出的圖樣個個鮮活無比，所以每年我都會為你繡上一條。”
火燒的噼啪作響，夾著蠶絲焦灼的氣息。
“六年了，卻是一條都沒機會送出去，如今，也再沒有送出去的必要了，那我便燒了它，永不再繡！”
幾百條手帕燃盡，亦是將她和宋賀青的過往燒得一乾二淨。
沈如星依舊坐在爐邊，心灰意冷，透過低矮的房門，看著外面放晴的天空，太陽照在積雪上，天地間亮堂堂。
十數年情深，不過大夢一場。
如今，總算夢醒了。
這世間萬般風景再美，再沒有她可留戀之處了。
沈如星苦笑一聲，隨後站起來。
從木箱裡翻出當年的嫁衣，那是她僅剩的一套完好的衣物。她把自己身上的穢物清理乾淨，再將破碎的衣物小心揭下，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換來鑽心般的疼痛。
衣衫襤褸，早已不成樣子，成片狀、條狀地粘在皮肉上。傷口已經開始結痂，每扯下一片，就連帶著將一片血肉扯下來。
沈如星臉上的表情卻始終如一的平靜。
布片被全部扯下，露出她瘡痍的身體。
瘦的皮包骨的身子上，沒有一塊好肉，血順著傷口往下流，浸溼了她的襦裙。
沈如星面不改色，擦拭完身子，她才換上那套嫁衣。
做完這一切，意識也越發薄弱，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身體已不堪重負，眼看著要油盡燈枯，她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執拗地坐到窗前，對鏡梳妝。
要走總要走得體體面面。
慕白枯槁的臉，在妝容的修飾下，一點一點煥發出生氣。
沈如星滿意地對著銅鏡笑了笑，像很久以前那般開口：“小桃，我美嗎？”
只是如今再也沒有人能回答她了。
沈如星卻兀自回答：“我知道，你一定會說‘很美，我家小姐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咳咳——”
沈如星想再笑一次，胸口卻突然泛疼，口中湧起一股腥甜，她難受的吐出一口汙血。
她望著那攤血，終是笑了出來：“小桃別怕，我很快就來陪你……”
從窗邊起身，沈如星走到爐火旁，閉上眼，一腳將那爐子踢翻。
前院。
小廝慌慌張張衝到宋賀青面前，大喊，“將軍，不好了，後院著火了！”
他多麼希望這只是她新玩的一個把戲，他再嘲笑她：又玩什麼把戲？我不會再上當了。
宋賀青臉色突變，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他已飛奔至後院。
面前是沖天火光，木屋在烈火中搖搖欲墜。
漫天火光中，依稀可見沈如星一身紅裝，身姿卓絕，亦如記憶中那個秀眼流波的女子。
“星兒！”宋賀青倉皇大喊，像記憶中那般喚她。
隔著火海，沈如星最後望了一眼，眼裡再無悲喜。
“轟！”
整座屋子轟然倒下，沈如星的身影徹底消失，只有滿天的火焰在宋賀青眼中瘋狂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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