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還記得那個大喇叭裡敲打出的悲滄

誰還記得那個大喇叭裡敲打出的悲愴

1

激揚。高亢。明亮。

高音喇叭裡,總有那個充滿故事的打擊手,敲打出的震撼和慾望。

明亮的聲音中幾許哀怨,幾多焚心的烈火期待燃燒。

一種夢幻和失重的琴絃浸泡著才情,還有那慢湧的需要默默嘴嚼著的只語片言……

2

你的故事是一條飄然的曲線。隨風亂舞,隨律狂濫,寫滿太多頑疾的傳奇。

有人說你是某文工團的一名琴手,因一杯黃酒釀成了黑色的汙點。

有人說你是個風流的魔鬼,用揚琴毀了一個二八麗人的貞操,葬送了一個白潔般的美豔……

人心有多高,傳言就有多少難以發鏽的恨與貶。

3

傳言也罷,真實也好,總之你不再是一名會敲打的印象派琴手。

你是那整體潑墨的閒章,是那校園二樓的喇叭播放員,還是那會刻印能寫大標語的單身漢。

一身的才藝遠沒有你大嗓門來得標誌,還有你那噴火的眼神就是高倍放大鏡,濃縮成一個貶義的呼喊:龍災難!

4

晚休間,早空閒,在溼漉漉的期待裡,你喜歡用心敲打著揚琴,帶給師生一些紛紛拾起的歡快。琴音瀰漫,情感繁衍。

有誰能感知琴音的蘊涵,是秋天來了,還是春光很遠?有誰能循著你的琴聲,傾聽一瓣瓣花落,共鳴太陽將要升起的柔言?

再牛逼的肖邦都彈不出一個人的哀傷,何況你那張蒙灰的灑滿淚滴的揚琴?

5

天蒼蒼,地茫茫。

小女生們愛做夢的俏情纏綿著你的琴聲,翩翩而歌,把空蕩蕩的單間漾作難以繾綣的懷想。

燃燒的溫暖總是短如一秋之花草。很快那些沉迷於你琴聲的女同學都成了校長辦公室的威嚴,難再有回眸一笑。

從此,知音難再,琴聲孤寂如一場宿命。

6

多年後,我成了年輕時的你,沒有星光,日月涼荒。

好在我用一隻禿筆保持著清風明月,在瀰漫渺渺的無岸贏得了藍空如洗。

再遇你時,你身邊多了個我師長的眷姐,滿臉的漣漪像一渠清暢的河水,行也盪漾,坐也盪漾。

那以後,打開音樂的帷幕又一次遇到你,我荷韻般叫了你一聲龍老師,你笑靨繚繞著,向面部四周散開,有如晶亮的水瀑……

7

我記得你手把手教我刻寫鋼板,也記得你寒冷之夜背送一個突病的學生進醫院……

柳暗花不明。霞光不浮生。

鄉村中學的陽光遠沒有都市的麗陽來得仁和。佈滿猜疑,虛假,隔膜,迷茫……

重重疊疊的疑問,依舊難以帶給你波光閃爍的幸運。沙漠難為綠洲,滄海難為桑田。

你如詩人熱愛文字般熱愛那把揚琴,痴於琴,卻毀於琴。

活在手指間的豪放,怎能甘心葬於其中…………

8

再一此遇見你時,你成了我家慢不經心的鄰居。

過得好嗎,龍老師?面對著冬日的暖陽,我的意象就是那低行的流雲與落寞。

你無力地揚起著手中的柺杖,指了指咽喉,憂鬱如斷腸的天涯。

沒多久,就聽說你在一個秋葉飄零的午後,帶著你心愛的揚琴去了那個沒有冷眼,沒有詛咒的樂土。

臨走前,你將積蓄一生的5000元交給了女兒,叮囑她寄給災區的少年……

9

你光溜溜地來,帶著一身洗不盡的塵埃遠去。

你的琴音在我腦海裡成熟般悠揚,你的痛定思痛成為唯有我能讀懂的悲愴。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人生就是這樣,一黑一白,一陰一陽,斷了愁腸……

龍老師,天堂裡,你的琴聲一定不要在秋風裡敲響,要面朝大海,樂迎春暖花開。

老三中,你們還有誰會記得那個大喇叭裡敲打出的淒涼和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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