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被愛,是人生終極底色

省城對我來說,是一座屬於別人的城市。因為在這裡沒有我的童年,沒有兒時玩伴,沒有我記憶裡的身影,也沒有錯綜複雜的親友關係,所以總感覺自己像浮萍一樣無依,沒有根系。

人總是活在悖論之中。自以為活得明白,活得快樂,實則一塌糊塗。夢醒時分,忽覺眼前的繁華不及那年清貧時充實。再美好的現實也有太多苟且。

自從父親去世,母親跟弟弟遠走他鄉。這個承載了我們一家人幾十年的小院徹底無人打理也無人居住。搖搖欲墜的房子像風燭殘年的老人,長滿院子的荒草淹沒過膝蓋,脫落的牆皮訴說著離別的疼痛。

此刻站在這座破舊不堪的土坯房跟前,我才覺得踏實,心安。童年的笑聲曾把這座方方正正的小院塞得滿滿的。一磚一瓦,一塵一草都有烙著我無數腳印。俗話說得好:“金屋銀屋不如自家草屋。”

這可能是我最後看一眼老屋子了,聽說今年村裡要把無人居住的危房推平。所以我努力用畫筆勾勒出老屋的樣貌,用文字記錄下老屋裡的故事。以至我在他鄉老了,給朋友翻看時,我還可以說:我是有來路的人哦!

愛與被愛,是人生終極底色


老屋裡的故事很多,我首先從春天說起。

山村的春天來得比城裡早。野菜吐芽,七八歲的我,扎著羊角辮,挎著籃子,拿著鏟子牽著著奶奶的手在山坡,河溝,田間地頭挖野菜。蒲公英,苜蓿,苦苣菜都是奶奶眼中的美味。

我的是奶奶生於舊社會的人,她有著三寸金蓮,但這並不影響她幹活,她經常跪著挖野菜,跪著做飯。那雙小腳謎一樣藏在鞋子裡,從不給我看,她說會嚇到我。奶奶洗腳都是在夜裡大家睡下。我那時候有兩個願望:第一個是,一個人吃一大盤子奶奶做的香椿炒雞蛋(那時候家裡窮,孩子多,一盤香椿炒雞蛋一下子就光盤了,我感覺只嚐了一口)。第二個是:看看奶奶的腳是啥樣子,為啥要用長布條裹著。但是這兩樣都沒實現過。我十歲左右奶奶就去世了。

人通常在小時候渴望而又不得的東西,長大後一定會想盡辦法實現。香椿炒雞蛋吃了一盤又一盤,但就是吃不出奶奶炒的味道。三寸金蓮在百度上看了幾十種圖片,但還是覺得不像奶奶的腳。所有缺憾因奶奶離去而離去。

寫到這裡,我忽然想到蕭紅在《呼蘭河傳》裡描述她和爺爺在她家菜園子裡的快樂時光。祖孫二人溫馨畫面如我和奶奶。童年之所以難忘是因為有一個疼你愛你的人陪著你,所以才難忘。

也許每個人在小時候都是雷同的。

憂愁和快樂往往在人們的心裡是並存的,幾乎分割不開。明明在春天回老屋是快樂的,但睹物思人是憂愁的。所以它們常常不可捉摸和不可思議地在心裡迅速相互交替著,蔓延著。

愛與被愛,是人生終極底色


華羅庚說:“錦城雖樂,不如回故鄉;樂園雖好,非久留之地。”

是啊!落葉歸根才是最終宿命。人生在世揹負了太多的東西,除了修煉一顆刀槍不入的心,行走江湖討飯吃,還得保留那份柔軟的家鄉情。

家鄉已經不是兒時的家鄉,那就說說現在的模樣。

春天依然還是春天,但滿山遍野再無一人挖野菜,偶爾看見有人影晃動,也是一些老人婦孺在自家門前曬太陽。青壯年幾乎全部外出謀生。人少了,雞鴨牛羊也沒有了,就連山上鳥鳴聲也聽不見了。拔地而起的新農村整齊有序的矗立著。

人生果然是一場與歲月的談判,最後妥協的只能是個人。

那些無人居住的院落,那些因主人搬遷到新農村而被拋棄的老屋,今年推平修整後就再無舊時樣。漂泊異鄉的人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了,是真正的“無家可歸了。

歲月有包羅萬象的悲憫胸懷,可容納下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所有情緒。但不能抹去記憶中的人和愛。

時至今日,野菜已是城市餐桌上的香餑餑,已不再是農村飢餓時代的果腹食物,但那份親情之愛,泥土之親,春天之味在流年中情暖如熙。

雖然,時代車輪在不停前進,軋碎了很多落葉歸根人的念想。我相信當經濟和精神都獲得獨立,並有了妥帖的人生觀,價值觀 後,我們在外的遊子就不在彷徨,不再擔憂,即使沒有退路,也會有足夠力量在薄情的世界裡活出深情來。因為我們都是有來路的人。

愛與被愛,是人生終極底色


四季有序更迭,春天依然在山間,地頭,溝壑裡綻放。這令人欣慰之情和憂傷回念,謂之“鄉愁”。

每一個人的心裡都藏著一座老屋,那裡的一草一木都見證著小主人的快樂成長,那裡的一磚一瓦都記錄著四季的風雨和時代的變遷!

你來或者不來,來時路和歸去路都在哪裡。

我是蘭汐小語,謝謝您的關注,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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