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天不由我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髮。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當妓女母親狠心把小豆子（程蝶衣）第六根指頭切下來之後，扔到一個京戲班子就跑了，任其在那自生自滅。
小豆子身世是悽苦的，為了活命，為了有口飯吃，命運使他成為一個戲班子裡學戲的小學徒。小豆子生在一個亂世，不知父親是誰，母親是妓女，一出生就低賤，他沒有選擇，一切都是命運使然。
眾師兄嘲笑他是妓女的兒子的時候，唯有師哥小石頭（段小樓）給了他一絲溫暖。他幼小的心靈對師哥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感。從小沒有溫暖的程蝶衣哪禁得住段小樓給他的照顧和呵護。
所謂不打不成器，學徒們是在師父的毒打中一點點學起來的，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這十年功就是要被毒打上十年，學得好要被打，學不好更要被打；做得好要被打，犯了錯更要被打，總之橫要被打，豎要被打。被打時還要高叫“打得好，打得好……”
不堪忍受被毒打的小豆子和小賴子出逃了，可是當小豆子見識了“角”的巨大氣場和至高無上的榮耀之後，他內心受到了巨大震動。冒著可能被打死的危險他們回來了！小豆子被往死裡打，看著小豆子被打得死去活來，小賴子害怕得瑟瑟發抖，他選擇了用一根繩子結束了自己幼小的生命，這樣或許比毒打致死來得更痛快一些。
小賴子突然上吊救了就要被打死的小豆子。
不瘋魔不成活
從此小豆子開始認認真真學戲了，成“大角”是他的夢想。後來他和師哥真的成“角”了，可是誰知道風光無限的他後面是怎樣的痛！
回來的他就是入不了戲，他千萬次把“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念成了“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為此，他被打了千萬次。打完之後重新開口又道：“我本是男兒郎……”
終於有一次要失去在大人物張太監面前出演的機會時候，小豆子依然開口道“我本是男兒郎……”……師哥小石頭用滾燙的菸斗塞進小豆子嘴裡胡攪蠻纏一番：我叫你錯，我叫你改不過來……
過了一會兒，嘴角還流著血的小豆子奇蹟般開口郎朗念道：“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程蝶衣這一開口就走進了不瘋魔不成活的人生。
千瘡百孔、傷痕累累
程蝶衣面貌眉清目秀、俊朗清逸，他的虞姬扮相驚豔四座，風華絕代！
他在少年時期就引得大人物的覬覦。就那次被張太監那個了，他當然是被迫的，他無力反抗，他要成角，他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成角。程蝶衣萬般痛苦，他本是他師哥段小樓的啊！
程蝶衣自那次開口“我本是女嬌娥”之後，他便入戲了。與其說他痴迷的是京戲，不如說他痴迷的是自己的“虞姬”角色。
心有創傷的程蝶衣分不清戲裡戲外，他的執念就是他的師哥段小樓。他就想和段小樓唱一輩子的《霸王別姬》，一輩子！少一年，少一個月，少一天，少一個時辰都不是一輩子！
可惜師哥段小樓是個太現實的人，他太現實了！他要按部就班做一個男人。他要結婚他要生子。
他對程蝶衣吼道“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
無望絕望的程蝶衣再一次墮落，帶著對師哥的怨恨他選擇做了袁四爺的人。他用身體換回來那把屬於霸王和虞姬的真寶劍。
他墮落，他沉淪，他抽大煙，或許只有這樣才可以避免看見菊仙和段小樓成為夫妻，或許只有這樣才可以把自己變得麻木不仁，心，痛到麻木就不感覺痛了！
程蝶衣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傷痕累累！
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
段小樓這個師哥真的是好複雜的一個人。他善良、正義、有血性，但是太現實，現實得可怕。人性的複雜性在段小樓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其實段小樓是很愛程蝶衣的，只是他不想是去深究，不想去剖析自己的內心，他現實得不想去面對。
他會不自覺拼命保護程蝶衣，對！拼了命的保護。小豆子第一次出逃，他痛心疾首。雖然幫了他，但心裡是捨不得他。
當程蝶衣那次被打得要死的時候，他居然對師父忤逆，要起義要反抗師父！
當程蝶衣被抓走的時候，他低三下四去求袁四爺去救程蝶衣，袁四爺方面羞辱他，他也毫不在意，那一刻他只想趕快救出師弟。
當程蝶衣抽大煙，為了幫他戒菸，他也是拼了全命。
段小樓不愛菊仙，他去找菊仙是賭氣，吃醋。袁四爺要“栽培”程蝶衣，他賭氣去了花滿樓。到了花滿樓他血性仗義救了菊仙，菊仙以身相許投奔了他，他收留了菊仙。
回來程蝶衣拿著用身子換回來的寶劍給他，他不可能認不出那把寶劍是屬於他們的寶劍。而他表現出來的漠然態度是因為他吃醋，他氣憤，他賭氣！
所以文革時期他揭發程蝶衣他連問了幾個你和他（袁四爺）是不是是不是……？他那個樣子是極其憤怒，真正的憤怒！
他揭發菊仙是妓女，口口聲聲說不愛她不愛她。可能觀眾看到的是他求自保而口不擇言，但我看到的是他吐的就是真言。他很憤怒，他憤怒他娶了菊仙；憤怒程蝶衣成了別人的玩物；憤怒自己對程蝶衣的悲劇無能為力。
菊仙自殺，不是因為被丈夫揭發，而是因為自己的丈夫不愛她。菊仙對段小樓的愛一點也不比程蝶衣少，那一刻他看清了事實，心灰意冷才會自殺。
段小樓對程蝶衣吼出“你真的是不瘋魔不成活，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
焉知他是那個真霸王，只是他選擇了逃避。
虞兮虞兮奈若何
程蝶衣、段小樓之間的恩怨情仇糾結了六十多年，歷經了民國、抗戰、新中國、文革四個時期。最後，程蝶衣選擇了虞姬的命運：當他和他的霸王演完最後那場《霸王別姬》之後，他用真劍把自己結束了。
虞兮虞兮奈若何！這便是世界上最傷心最絕望的一句話。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扮演程蝶衣的張國榮同樣選擇了虞姬的命運。張國榮八九十年代最輝煌的一顆巨星，這同程蝶衣一樣，最大的一個“旦角”。他們都驚豔了一個時代，都那麼風華絕代，都那麼盛世美顏，卻選擇了孤獨地離開這個世界。
張國榮是用心用靈魂演繹著程蝶衣！
程蝶衣一生的執念是“假霸王”段小樓，可是哥哥張國榮的唐鶴德先生是一個“真霸王”啊！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是唐鶴德寫給哥哥張國榮輓聯，這兩句詩出自白居易的長詩《長恨歌》。張國榮成為唐鶴德餘生最刻骨銘心的痛！最刻骨銘心的思念！最刻骨銘心的愛戀！
17年了！其實哥哥一直活在唐鶴德的心裡！活在觀眾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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