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喇叭匠我尊你為大師

忽然記起小時候老人們講的一段往事,就在這裡給大家說一說。

他家世不錯,卻迷上了吹喇叭。老父親一怒之下將之驅逐,斷絕關係,永不許登門。他成了無家之人,賣藝為生,漂泊不定。

他的師傅本是當地吹鼓手界有名的藝人,他跟隨師傅勤學苦練,又精益求精,名氣越來越大,很快就超越師傅。

名氣再大也沒有用,因為他做了被視為賤業的喇叭匠,早年訂下的親事竟然耽擱下來,女方不肯嫁一個下九流的藝人,又不肯另嫁,竟是雙方都被誤了終身,還導致兩家成仇,演變成一個解不開的死局。

其人奇聞軼事頗多,記憶中最奇的是他和自己師傅對陣的那個傳說。

話說他一次受請為一個貧家迎親奏樂,在路上與另一戶迎親的頂頭相遇。鄉下道路狹窄,需有一家讓在路旁才能通過,雙方都不肯相讓,僵持不下,最後商定,由雙方吹鼓手對臺,輸的一方讓路。

他這一方事主貧困,只請了他一人的響器。以他的名氣,受僱於一戶請不起響器的貧困戶,自然有著一種講義氣的成分。而另一方就氣派多了,是請了一個五六人的響器班,班主是他的師傅,主吹手是他的師弟,這本是個很讓他為難的事啊!

或許是對方事主有些凌人的氣勢激怒了他,也可能是己方事主可憐巴巴的樣子使他同情心氾濫了,他要狠下心腸不給師傅留面子,雙方就在路上打起了擂臺。

他的腮幫子鼓的如同猴子嘴裡儲滿食物,不用停頓也不換氣,就那麼吹奏,力壓對方兩個喇叭,隨著時間推移,聚攏來看熱鬧的也越來越多,而雙方事主也越來越急,因為結婚不光要講究選吉日,還要趕個良辰哪!

他的師傅老了,已經吹不動了,何況他的技能早已超越他師傅當年了。他師傅氣的發抖,走上去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打了左邊,他右邊腮幫子鼓得更高,再一巴掌打右臉,他左邊腮幫子更高。連打兩掌,他兩眼淚長流定定的望著師傅,喇叭聲沒有停頓,吹的更用力了。

他師傅嘆口氣,說了句“你是個好的”就轉身回去,告訴事主:我們輸了,咱讓路吧。今天這一趟我們不要錢。

據說,他晚年很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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