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Tromso to Senja
意外，真的很意外
昨晚山上下了場大雪，落在小城就成了雨。早餐後又出去逛了一圈，熟悉的風景有了雪峰的點綴，簡潔淡雅。一個人從大教堂、圖書館再繞回港口，一圈下來大約走了半個來小時。
十一點退房，出發時陽光綻放出笑臉，過橋右轉，左側的北極大教堂卓爾不群無比端莊，黃透了的秋葉在風中沙沙作響，亮閃亮閃的。再往前，城市的風景漸漸後移，消失在倒車鏡中。
道路從E8環峽灣公路進入山林，兩邊是黃燦燦的彩林綿延到半山坡，山峰上覆蓋著白雪，一個彎道，便切換另外一幅畫卷，我們後面都不再“哇哇”驚歎了，一邊聽著車載音樂，一邊默默欣賞著無邊的風景。
大約開了四十分鐘，我看到右側有個較大的休息區，拐了進來。這裡的視野寬闊，秋色如染，斜坡向下一條河流從林間蜿蜒而過，一座小木橋連接著一座U形的袖珍孤島，秋葉灑落在小徑和河面上，陽光忽隱忽現，呈現著濃濃秋意。我叫許諾去橋上走走，活躍了整個畫面。
停留二十分鐘左右，無人機飛了半塊電池，然後用相機拍了兩張合影，我們上車繼續趕路。我們車在前，四人上車等了老半天，從後視鏡看見書、都行他們仍然沒有上車，圍在駕駛座一側的前門，心裡好生納悶。我下車走過去，他們說，不知為什麼，車駕駛座的座椅電動開關失靈，而詭異的是，現在的座椅狀態向前傾斜45度，因為不能往後移動，人坐上去只能向前弓著，根本無法正常駕駛。
這是我們從來沒有遇到的狀況，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即使想象車子可能出現一百種不同的故障，也不會想到這一種。我們輪流嘗試關閉車門開啟電源甚至試圖電腦恢復出廠設置，我還求助進休息區的路人，都無法解決。最後打租車公司的客服電話，我和圓勤窮盡英文詞語來解釋我們遇到的問題，他們耐心在線答疑，估計也是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問題，始終找不到解決方法，只能請求他們派人過來現場施救。因為沒有相同的社交軟件，我們沒法給他們具體的定位，描述起來又十分費勁，後來我靈機一動，請一年輕小夥幫忙我們說明，顯然，他們之間的挪威語交流順暢多了，沒兩分鐘就說明白了。
正當我們沮喪地想要耽誤多久的時候，忽然聽見書說，座椅開關正常了。我問他怎麼做到的，他說圓勤老公遠程指導，重新設置座椅參數，然後就好了。都行說，這是愛的力量。
人生在於折騰，不是嗎？
一路上天氣多變，晴晴雨雨，轉變一瞬間，我們在半程一處海邊停車區休息時，看到雨幕齊刷刷在海面上漂移。
到達芬斯內斯小鎮，這是我們沿途經過最為繁華的地方，這裡離目的地還有六十公里，我建議在這裡採購我們接下來三天所需的食材。事實上我們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餘下的路上，再也找不到大型的超市，第二天見書和圓勤出去找超市補給食材，好不容易在附近二十分鐘的路程找到一家小超市，面積不及這裡的十分之一。
我們買的東西把本來擁擠不堪的車後備箱塞得沒有一點空隙，就連她們後座擱腳的地方都變得侷促，我真擔心，某些人霸氣側漏，會改變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環繞過了芬斯內斯大橋，就進入了塞尼亞島。下午五點，我們到達塞尼亞島港口酒店（Hamn i Senja）。從特羅姆瑟到這裡全程207公里，正常行車3小時，我們一共花了整整6個小時。
酒店比我們想象得要美，位於海邊的獨幢別墅，風景無敵。比較小氣的是每個房間裡的兩小床，像火車上的臥鋪，寬度不到一米，真怕一翻身就掉地上了。
天色還早，西邊天空灰色雲層之下漏出強烈的亮光。許諾、圓勤、月月、鏈鏈四人自願留下開伙做飯，其餘四人出去踩點。我朝西開了十來分鐘，過了一個長長的隧道，緊接著是一座跨越峽灣的長橋，盤旋上山，發現陽光已經西斜到更高的山峰後面，於是在山上一處空闊地升起起無人機，看到往前山谷峽灣邊的小鎮，如世外桃源美好。
這裡並不是一個好的日落點，沒有無人機的都行只能抬頭望天。來時有一靠近峽灣內側的高點，倒是可以看到暖色的光影塗抹著周圍的雪峰，和峽谷內黃燦燦的秋色相襯，海面平靜如鏡，隨便一個角度，就是一幅美美的山水畫卷。
其實我們酒店的視野，日落的景緻無可挑剔。這裡本是塞尼亞島一個數一數二的景點，是不是因為住在這裡，就不懂得珍惜了。留守的四人都說，她們傍晚就在門口，感受這個黃昏的萬般柔軟，直接醉了。還好我們也沒有錯過。
挪威的第一自己動手的晚餐，不僅僅是豐盛。許諾同學完美展現了莆田女人勤勞能幹的優點，讓北京人月月刮目相看。月月說，碰了這杯酒，許諾就是我的乾女兒了。
夜。很長。天黑請閉眼，狼人請睜眼......還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塞尼亞島（Senja）的峽灣
天氣預報不給力，我仍然堅持早起，雖然我們在Hamn住三個晚上，時間看上去蠻充裕，但壯壯給我列了幾條路線，有的可以直接開車抵達，有的則需要徒步，即便我自己簡化，但昨天傍晚的匆然一瞥，我已經領略了這裡無與倫比的美麗。
塞尼亞島是挪威一個很小眾的旅遊地，我們可以避開那種走馬觀花式的旅行團，它不出名風景卻出眾，地圖上呈現眾多自然天成的峽灣，每一處都可能足夠驚豔。因此，我想盡可能讓我們的觸角延伸到那些陌生的記號，它們也許只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小漁村，或者是沒有名字的峭壁岩石，讓我們的目光稍作停留，風會捎帶走我們美好的記憶。
不出所料，準點出現的只有我、都行和魚，我們計劃去Ersfjord拍日出，從Hman酒店過去開車大約需要45分鐘。當我們早上六點到達靠近Bergsbotn的隧道口時，發現隧道口被一移動欄杆攔著，旁邊有塊牌子寫明開放時間7：00-21:00。周圍山坡上的景色單調，我想總不能在車上傻等一個小時，正在掉頭時，看到一個工作人員開著工具車過來，我試著問他說我們想去拍日出，能不能讓我們提前通過。那工作人員讓我們稍等一下，然後他自己開車進隧道。我們想當然以為溝通成功。不一會兒，那人開車出來，抱歉說裡面工作還沒完，我們只能等到早上七點之後通過。
我們掉頭往山下的小鎮，找了一處靠峽灣的停車區，下車走到沙灘上。天上的雲層滾動，看不到藍的天，也沒有找到一顆星星，心想這日出是沒希望了。峽灣對岸是連綿的山脈，稍高的山峰覆蓋著白色的積雪。山頂上垂下一條白色的瀑布，無人機飛了三公里多，可以清晰看到雙疊瀑布之間的小湖。
再次出發，隧道順利通過。到了Ersfjord已經過了日出的時間，不過這樣的天氣也沒差，剛下車時還飄了幾點雨。
Ersfjord有條徒步路線，有遊客揹著高高的登山包走過，附近有條碎石路向上，看上去還比較陡峭。我們都沒準備，也就沒有想法。
無人機飛了一會兒，右側延伸到海面上層巒疊嶂的山脈如同一堵厚實的屏風牆，群峰犬牙交錯，有型有範。有人把這些鋸齒狀山峰比喻為“惡魔的牙”，我也看過數幅以它為背景的照片，印象深刻。
這條道路過於狹窄，沿途很少有停車的地方，我認為大約往回走一兩公里的角度更好，都行說他可以把我們先放在那裡，然後過一會兒再來接。遺憾的是天氣始終不給力，我們最終沒能等到陽光灑在“惡魔的牙”。
下午許諾、圓勤因為要上佛教網課仍然呆在酒店，我委託她們順便跟佛說個情，希望佛光普照大地。都行開始尊稱她們為“大師”。
果然，當我們到達斯卡蘭（Skaland）小鎮，看到峽灣對岸佛光萬丈。我本來要習慣稱之為“耶穌光”的，想想此時此景或許不太合適。
然而佛光終究沒能改變整個天氣的趨勢，我們沿著早上走過的Ersfjord繼續向前到Senjahopen，沿途的主色調還是比較陰沉。不過在Hopen，突如其來的藍天白雲佔據了頭頂大片的天空，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hope。我甚至奢望會在這裡邂逅一個無與倫比的日落。
可當魚艱難爬上海邊的礁石給我當背景點綴時，大片的烏雲又填充了整個天空。
不管如何，這一路上多變的景色，還是令人目不暇接。不盡人意的天氣並沒有影響我們的好心情，我們往回開到隧道口附近的Bergsbotn觀景臺，驟雨後的黃昏靜謐溫柔，一艘遊輪停泊在Bergsbotn靜靜的峽灣，高聳的煙囪升騰起藍色的煙，山林空氣清新，一切美如天籟。
我們六人變換多種形式拍合影。之後月月、鏈鏈也沒閒著，兩人開始啟動頻繁的互拍臭美模式，但願這無邊的景色沒有意見。
航拍時，我看到周邊嶙峋的高山上大雪紛飛，一個心形小湖泊特別可愛。
回去暮色四合，兩位大師容光煥發，她們已經做好一桌的菜。
塞格拉（Segla）徒步
早上七點準時通過Bergsbotn隧道，這次兩車全員出勤。
路過Skaland，路過Ersfjord，路過Senjahopen，這一路上的景色熟悉親切，接著又經過好幾個隧道，到達Segla山腳下的Fjordgard小鎮。
網上的資訊比較詳盡，包括停車場位置的描述，我們順利找到當地小學的大門，左側有條通向山上的泥土路，旁邊有塊指示牌，標註向上有三條徒步路線，其中往Segla方向2公里。
見書決定留在山腳下飛無人機。他說，登山減肥是不可能的，鬧不好一去不還。都到跟前了，不去領略一下“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壯麗景色，我們都為他感到可惜。當然，量力而行也是對大家負責，所以連沒假裝勸他不要放棄的程序都省了。
九月下旬的秋色正濃，路兩旁的小樹樹幹纖細，葉子卻都是黃燦燦的亮閃。前一小半程的坡緩路寬，儘管雨後的泥土路有點溼滑，稍微注意基本上是零風險。坡度在一處右拐彎後越來越陡峭，海拔越高，植被越是低矮，視野漸漸開闊起來。
無人機是不可或缺的，我有點後悔背了攝影包。來北歐之後，我的咳嗽時好時壞，爬山過程中總覺得氣力不足，沒多久就氣喘吁吁。這時，兩位大師主動伸出了援助之手，圓勤幫我背攝影包，許諾幫我背無人機，我手持相機，腳步頓時輕盈多了。在一次小跨步跳躍中，左腳不慎打滑，絆到了地上的藤類，一個踉蹌，差點失去平衡。
難度越來越高，坡度上仰到45度以上，一眼望去，都是不規則的亂石堆，有的路段必須手腳並用，而正在消融過程的雪粒增加路徑的溼滑。沿途也沒有標記，有時憑痕跡判斷有不同的路徑，爬著爬著發現存在一定的危險性又折回。靠近山坡上的植被十分脆弱，不得不用手借力時得十分小心，萬不得已整個人就趴在岩石上方翻越過去，也許正是這樣艱難的體驗，使得這樣的徒步變得更加有樂趣。
還沒爬到山坡上，突然下了一陣雪粒。到了上面，雪粒變成了大雪紛紛揚揚。坡上另一側是個斷崖面，整座長長的山脈垂直插入海底，站在斷崖畔環顧四周，每一個視角都擁有令人驚歎眩目的美景，一時很難找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
山坡上的氣溫在零度以下，凜冽的海風吹得臉頰生疼。坡上的岩石整體比較平整，但仍然容易打滑，最保險的方式找塊稍微光滑的岩石，坐在上面輕鬆看風景。
有兩個遊客往右邊更高的山峰攀登，那坡度超過60度的亂石坡看起來驚險無比，我們都沒有過去嘗試的勇氣。都行看了看手機中的圖片，那是一張Segla一座高聳的岩石山峰的特寫，被公認是這裡的標誌，我們東看西看一再比照，也無法判斷是哪個角度的視角。最後一致認為，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還沒有抵達Segla的精華區域。
那兩個遊客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亂石坡之後，我們判斷那座標誌性岩石山峰的位置應該在眼前這座山峰的背面。
我知道肺部氣喘問題很難支撐高強度的登山，我表示讓無人機代替我去尋找。都行說，他去另一側的山峰看看。他帶了三杯留下的兩根登山杖，像模像樣一劃一劃就走了。
我飛起無人機，高空的視角更加廣闊，但我巡航了三遍，仍然繞不過眼前的山峰。我知道即便飛越過去，下降信號就會受到山峰的阻擋，失聯不可避免。而如果只是高空俯瞰，那向下的視角和仰視區別太大，根本無法呈現出瘦削高聳的震撼。
天氣轉變實在太快了，時而狂風大作，風夾帶雪粒、雪花飄灑而下，時而云開霧散，天空露出了一大片湛藍。我給女生們拍合影的時候，前方海面上還掛著半截彩虹。
都行早已消失了蹤影，她們決定先下山。我一個人留在山坡上繼續航拍。等帶上來的四塊電池消耗一空，我也下山了。
途中遇到兩個揹著巨大登山包上山的老外，他們說準備去Segla露營。他們前進的方向藍天如洗，而我下去的方向，雨幕正在峽灣上面迅速移動著。
剛穿過那片黃燦燦的小樹林，豆大的雨點就噼裡啪啦下來了。
在車上給都行打電話，居然接通了。他說很快下來了。結果這個“很快”我們等了半個小時都沒絲毫動靜。繼續打，他說已經看到剛才我們呆的山坡上了。我的天哪，他到底走到什麼地方去了。大約又過了一個來小時，他“很快”抵達了停車場，他說，他被困在一個小山峰了，上來稍微容易，下來卻十分兇險。還好有三杯的兩根登山杖，要不，得滾下來了，凶多吉少。我說，如果沒有登山杖，你也不會上去了。
總算幸運，這要出了狀況，救援肯定是個大問題。
Fjordgard是個很漂亮的小鎮，我尤其喜歡小鎮上各種色彩繽紛的木製小別墅。小鎮的人也熱情好客，許諾、圓勤、月月、鏈鏈在一家咖啡屋吃烤腸，老闆還送了小蛋糕給她們。
回來各自癱倒。直到傍晚，才去附近晃盪，晚霞不錯，可惜我們去的地方方向反了。
天黑總閉眼，為什麼你們總那麼愛殺我？我還是當法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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