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名：老海
那一年，你离开老家
那个折叠在山坳里皱巴巴的村庄
日子过得最紧的人家也来送你
你父亲接过的那一碗小米
在你父亲颤抖的双手上颤抖
当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碗小米上
以及山坡上年年艰难生长的糜子谷
渴望雨露而迎风摇摆又日夜挣扎
村里人问：是不回来了吧
你父亲说：回来呀，长远都回来
许多年里，你父亲的人生
还是种地，放牛，四处张望
夜里轻轻抹去你母亲眼边的泪水
听村里的狗叫声直到月光暗下去
还是月月十五赶一趟集市
到那年送你上车的地方看一看
然后翻山回来，和十五的月亮一起上山
在山顶上总愿意比别人多拣几块石头
堆放在神灵路过的石堆上
反复念叨：神灵有家，神灵知道回家的路
你父亲说你还是要回来了
就在这个春天里
你父亲母亲特意从山下背石头上山
重新垒了一个石堆
说是这个石堆在日月之间会年年长高
你知道吗
老村庄早已从山坳里舒展开来
山坡上桃花正开，杏花也正开
风一枝雨一枝
燕子归来又一枝
2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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