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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剛結婚那會兒，我特別想討好婆婆和大姑姐。沒別的原因，我愛王大鵬，想和他過下去，想融入婆家。
有一回，我發了季度獎，跑去給婆婆買了一個金鐲子。
婆婆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說，曉藝啊，真是比我的親閨女都親。
婆婆這個人有什麼不說出口，搞不清楚她到底高興還是不高興。
這一點上，我更喜歡大姑姐。
大姑姐脾氣直，有一說一，不用猜她想什麼，她不高興直接會開火，高興了會說出口。
嗯，成色好，花子也漂亮。
這是婆婆當著我的面說的話，她特喜歡這個金鐲子。
不料，一禮拜後，我和王大鵬到大姑姐家吃飯。
轉身的距離，我看到大姑姐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金鐲子，那不是我給婆婆買的嗎？
沒等我發問，大姑姐笑容滿面地瞪了我一眼，說，咱媽不喜歡這個花色，說太花哨，我戴上正合適。今天我們高中同學聚會在店裡，我不陪你了。你和大鵬吃完飯帶點包子啊，點心回去做早餐。
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一句話都說不出。
婆婆當著我的面說這個鐲子很好看，她很喜歡。
但我一走，她老人家就把鐲子給了大姑姐。
大姑姐完全沒考慮我的心情，直接說婆婆不喜歡這個花色。
當人家的兒媳婦太難了，想拍個馬屁，結果一點好都沒落上。
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給自己的媽買一個算了。
王大鵬家是外來戶，婆婆和大姑姐都說家鄉話，嘰裡咕嚕我根本聽不懂。
聽不懂無所謂，我反正也不想聽。關鍵是說起家裡的事情時，她們也特意用家鄉話說！
等說完了，大姑姐和王大鵬才換成蹩腳的普通話再給我解釋一下。
其實，我明白，換成普通話時，他們說的內容和家鄉話的內容是不一樣的。
我就像個外人，悶頭吃瓜子來掩蓋自己的尷尬，或者上趟廁所什麼的。
完全插不上話！
我想給王大鵬長臉，每次回去都化個妝，至少親友見了會誇王家找了個漂亮媳婦兒。
事實證明，現實很殘酷。
大姑姐冷著臉說，化妝的人容易得癌症，知道嗎？別傻了吧唧的！再說了，有那個錢，還不如存起來買房子。
說點什麼吧，話不投機。不說什麼吧，氣氛尷尬。
我第二天早上起來，面霜被人用了，口紅也被人用了。再一看大姑姐，全明白了！
這個口口聲聲說化妝要得癌症的女人明擺著看不慣我用了比她的檔次好點的化妝品，嘴上懟我，背地裡卻偷用我的化妝品。
從那以後，我再沒到大姑姐家住過，也沒想著融入婆家。
融不進去，就算了。
我和王大鵬至少有自己的小家，等我攢了錢，自己買套小房子心安理得住著。
02
這一次，我覺得大姑姐再傻也明白我不高興，也察覺出我和王大鵬之間關係已經不是從前了。
還有王大鵬，從小到大被婆婆和大姑姐寵得四體不勤，面對婆婆得了癌症的事兒，他應該只是想讓我過去看看。至少，老人面前，我們不能提離婚的事兒！
婆婆是老派思想，覺得離婚非常丟人。
前年王大鵬的一個表哥離了婚，婆婆打電話狂罵對方不是東西，害得她也沒法做人。
我還覺得頗為好笑，離婚又不是殺人放火，不過是兩個人不愛了，過不下去了，要分開了，至於嗎？
王大鵬悄悄告訴我，爸年輕時和媽鬧過離婚，咱媽要喝農藥，最後沒離成……
我恍然大悟。
我和婆婆的關係不算好，但也相安無事，屬於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種。
離婚再急切也不差那幾天，我思來想去，決定給婆婆放上兩千塊錢醫藥費。
暫時不告訴她，我準備和王大鵬離婚的事兒。
可是，王大鵬他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我和他現在雖然沒領離婚證，在內心深處已經屬於陌生人了，最多是朋友關係。
捋清楚了思路，我買了點牛奶，包好紅包，打了個車直奔醫院。
婆婆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嘴角帶著淺笑，躺在床上囑咐大姑姐過年買點雞鴨魚肉備用，還得炸點素丸子，王大鵬愛吃……
媽！
我叫了一聲媽，放下東西。
大姑姐說，曉藝啊，不是我說你，打電話為什麼不接？媽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你這個做兒媳婦的是不是應該守在醫院裡？過年你不要回孃家了，在家裡守著咱媽。我和你姐夫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守夜，這事兒交給你和王大鵬了。
不是，我已經和我媽說了要回去。
我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啊呦，天吶，是你回家過年重要還是咱媽的病重要。大姑姐瞥了我一眼，不能因為是婆婆，你就不重視，不在乎吧。
我。我忍了又忍，說，我先去趟衛生間。
03
從衛生間出來，我忍著一肚子的火給王大鵬打電話，你姐什麼意思？我們倆都快離婚了，她還命令我不能回孃家過年，憑什麼？我告訴你，我能來看望一下是仁至義盡，是因為咱媽是個好人，不是因為我還愛你，和你還有什麼關係。
電話那頭的王大鵬氣喘吁吁，似乎在小跑著，行了，孫曉藝，我像個受氣包一樣到處託關係找人，你別給我添亂了。我姐就那個德性，你理她幹嘛呢？你回去休息吧，不管咋樣，我希望你身體能棒棒的。我媽要是想見你，我就給你打電話，你別狠心拒絕就行。你的情意，我會放在心上的。
好吧。我嘆了口氣，回到病房，拿出紅包塞到婆婆的枕頭下。
婆婆一把攔住我，說，這孩子，過年要花錢的地方多，別。
我看著婆婆滿頭花白的頭髮，乾癟的嘴唇，忽然鼻子發酸，連忙笑著說，媽，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我先回去洗個澡，過年事兒多。
婆婆見推脫不過，收下了。
大姑姐打熱水回來，說，你要走啊。
我說，是啊，回家之前得把東西收拾一下。
大姑姐咦了一聲，又想說閒話。
我連忙奪門而出。
房子是大姑姐出的首付，貸款是我在還。
我從未把這套房子當成自己的，大姑姐平時嘴上一分鐘都沒閒著，動不動就說要不是我，你和王大鵬住哪兒啊，哈哈哈，還是有我這個姐姐好吧。
婆婆和公公的醫藥費還有養老等等花銷都是大姑姐供著，二老更是對姐姐、姐夫言聽計從。
至於王大鵬，更不用說。
過年過節，他玩命給姐姐和姐夫買東西，那種過度的熱情讓人幾乎懷疑他們不是親姐弟。
我實在受不了了，被那種心理壓力折磨得寢食難安。
如果當初知道是這樣，我寧肯租房子，好歹我可以做主。
結婚的時候，裝修風格是大姑姐定！傢俱也是大姑姐指定的品牌！
就連我和王大鵬的婚紗照放哪裡，也得聽大姑姐的！
樁樁件件，如果假裝心大，還能湊合過。我和王大鵬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明顯之後，我想起來就覺得呼吸都快停止了，再也沒法繼續雲淡風輕地過下去了！
04
第二天，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再到醫院探望一下婆婆，然後回孃家。
過完年，我和王大鵬領了離婚證之後，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了！
不料，我剛到病房，大姑姐就進來了。
當著婆婆的面，大姑姐一臉嚴肅地說，曉藝啊，我們家待你不薄。房子是我買的，零花錢是我給的，傢俱也是我定下的，平時的吃吃喝喝更不用說了。咱媽對你那真是掏心窩子的呀，把你當親閨女啊！當著咱媽的面，我把話挑明瞭吧，我想給咱媽換肝！我年紀大了，你姐夫查了說各項指標不太合適。王大鵬是男人，對身體損傷太大了！你明天早點空腹過來查一下，做個配型，看和咱媽合適不？你給咱媽捐肝，以後你就是咱家的大恩人。我供養你吃喝，王大鵬會把你當公主伺候著，咋樣？
我的腦袋轟隆一聲，當時愣在那裡。
婆婆顯然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面色凝重，而且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捐肝這麼大的事情，大姑姐竟然事前絲毫沒和我商量，直接把這事兒拋出來了。
我，這事兒我還得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再說，我的各項指標不見得合適，配型也不見得合適。
我口乾舌燥地說。
這個時候，我的肝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不過是一卷衛生紙，別人想拿就拿了！我要不讓拿，就是我的錯，是我太小氣，是我太計較！
萬一配型合適，那麼，我到底是捐還是不捐？
我和王大鵬離婚之後，和婆婆就屬於熟悉的陌生人了，我為什麼要捐肝呢？
這種道德綁架讓我心裡火辣辣的難受，不答應不是，答應也不是，舌頭僵直，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大姑姐笑著拉起我的手，說，商量，必須得商量。這事兒又不是多大個事兒，我聽說肝取掉一部分，人還能自動長出來，對身體什麼影響都沒有。不過，我們再好好查查，和醫生商量一下，估計得去北京。
抱歉，我身體真的承受不住！再說，我準備和王大鵬離婚了，他難道沒告訴你這件事？我一狠心，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5
什麼？你們倆還真離婚啊？孫曉藝你別給臉不要臉啊！我這個大姑姐虧待你了？讓你去配型，又不是讓你去死，德性吧，你！大姑姐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她甩開我的手，伸出指頭戳著我的腦門說，沒良心的東西，我媽還給你洗過內褲，有這麼好的婆婆嗎？你個狗東西，早看出不是人了！虧我還對你那麼好！沒有我，你睡大街去吧！
又來了，又來了。
結婚兩年以來，大姑姐說了無數次，沒有她，我就得去睡大街。
憑良心說一句，沒有她，我也可以租房子住！不至於睡大街，我又不是沒手沒腳。
從前礙於情面，不敢頂嘴，到這個時候，她道德綁架讓我捐肝，態度還這麼囂張，簡直不能再忍了！
你咋不上天啊，你？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啊？我是你家養的一條狗，你也得給我一個肉包子，我才能搖搖尾巴！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衝刷著面龐，說話間拼盡全力拉開門衝了出去。
風呼啦啦的，身後，大姑姐喊著，孫曉藝，我錯了，你回來咱們談談唄。
王大鵬的聲音似乎也傳了過來，孫曉藝，曉藝，我替姐姐給你道歉。你先回去，我說過陪你回家過年的，等著我啊！
我抹了一把眼淚，上了出租車，往車站駛去。
坐到車上，我想起舅舅十年前借我家十萬塊至今沒還，我不蒸饅頭爭口氣，再問吳秀秀借點錢，加上自己的積蓄，貸款買一小套公寓是夠了。
就這麼定了，回到家必須讓舅舅還錢！不過，我媽是個扶弟魔，估計拉不下臉去催。我準備先聯合我爸一起要錢，再說了，我媽特別好面子，一直對外誇王大鵬帥得像個明星。要知道我準備離婚，估計她會暈過去。
車開動之後，單位辦公室主任發了一條信息，說單位年後可能裁員，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云云。
我正準備摩拳擦掌年後大幹一場攢點錢買房子好有底氣離婚，這個消息簡直讓我五雷轟頂一般，渾身發軟。恰在此時，王大鵬說他被辭退了，一個是臉上被我抓出血痕還沒好起來，有礙觀瞻！另外一個是……
我根本沒有心情瞭解王大鵬到底為什麼被辭退了，我只看到他說了句隨後到我家過年！
我氣得吐血，你不好好待著，跑我家幹嘛？我們快離婚了，別瞎湊熱鬧！婆婆生病了，你乖乖看著，儘儘孝。
王大鵬呆呆地說，孫曉藝，醫生說我媽的身體已經沒法換肝了，那只是我姐的一廂情願。我媽非要回家待著，是她罵我，讓我陪你回家過年的。過了年，你要想離婚，我會同意的。
我忽然間心軟了，王大鵬這個人本性不壞，我脾氣暴，他向來能容忍我。
我語氣尖刻地懟他，他仍然說話溫軟。
想到我們相識相愛，一直走到結婚，挺不容易的，這樣就離了，真讓人傷感。
我的臉上溼漉漉的，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胡亂拿出紙巾擦了一下，再也沒有回覆他。
……
如果我知道再過一年會有疫情，會有無數人經歷生死，我估計自己沒什麼心情再去計較大姑姐把我的羊肉弄哪裡去了。我會陪陪婆婆，好歹她真的給我洗過內褲。
但這世上哪裡有後悔藥呢？
孫曉藝回家過年，王大鵬會追過去嗎？他們之間會順利離婚嗎？借給舅舅的錢，孫曉藝父女倆大年三十去堵門，能成功要到嗎？預知後事如何，請明天繼續收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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