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
「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
這是加繆的小說——《局外人》的開場。
15個字,突兀,荒謬,驚世駭俗。
《局外人》這個開場可以和《百年孤獨》的經典開場:「多年以後,面對行刑隊,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將會回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相媲美。
![做這個世界的局外人,遵從本心,方得自我](http://p2.ttnews.xyz/loading.gif)
《局外人》以一種客觀記錄式的「零度風格」,粗線條地描述了主人公莫爾索,在荒謬的現實世界中,經歷的種種荒謬之事,以及解構自身的荒誕體驗。
從參加母親的葬禮到偶然成了殺人犯,再到被判處死刑。莫爾索像是一個毫無參與感的人物,對一切,都無動於衷。
他脫離了我們在所謂「正常」的生活中,遵循著規則和秩序,約定俗成的進行「程式化表演」的樣子,冷漠而非理性的存在著。
他,太直白,太坦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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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作者 阿貝爾·加繆
小說之中的「局外人」
他是「情感生活上」的局外人。
「母親死了應該要哭得死去活來」,可是他卻以極其平靜的口吻,輕描淡寫的敘述。
時間記不準確,自始至終都沒有流過淚水,在守靈的時候抽菸喝咖啡,草草地給媽媽下葬後的第二天,他便急不可耐地去海灘游泳,看滑稽電影,尋求肉慾刺激。
他甚至說:「所有健康正常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曾經希望他們所愛的人死去。」
女友瑪麗問他是否愛她,他卻把這個大多數人們視為「神聖」的問題,作為毫無意義的廢話。
他對瑪麗說:「如果真要說,那大概是不愛,但是可以結婚」,絕不巧言令色來搪塞女友。
他是「工作上」的局外人。
「工作是一個人實現自我價值、獲取榮華富貴的重要途徑。」基督徒更加認為工作是上帝賜予的使命,即「calling」,必須要嚴肅認真地對待。
可是,當老闆提出要派莫爾索去巴黎設置的辦事處工作時,身居偏遠小城的莫爾索,卻拒絕了這個發展前景廣闊的差使,回答說:「人們永遠無法改變生活,什麼樣的生活都差不多。」
這種不知好歹的答案讓老闆頗為掃興。
他是「對於死亡」的局外人。
當他無意間錯殺了那個阿拉伯人之後,無論是在身陷囹圄的漫長歲月裡,還是在法庭上憤怒的審判聲中,他保持了一貫的冷漠態度。
面對人們「義正辭嚴」的譴責,他顧自地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完全沒有為了保命而討好大眾的媚態。
最後,在一個法理社會,一個人由於倫理的原因,被判了死刑。
但他,照舊的認為「自己曾經是幸福的,現在依然是幸福的」。
遵循自己的內心
「對於世界,我永遠是個陌生人,我不懂它的語言,它不懂我的沉默,我們交換的只是一點輕蔑,如同相逢在鏡子中」,這是北島《無題》的上半部。
「走得慢,會中暑,走的太快,又要出汗,到了教堂就會著涼。」
「進退兩難,出路是沒有的。」
「沒有什麼可說的。」
「生活是無法改變的,什麼樣的生活都一樣。」
「毫無疑問,我很愛我媽媽,但是這不說明任何問題。所有健康的人,都或多或少的盼望過,他們所愛的人死去。」
「一個人從來也不會是百分之百的痛苦。」
「誰都知道,活著是不值得的。」
······
這些文字看起來,甚至不像是真的。
加繆在講述主人公莫爾索的故事時,彷彿在用蒙太奇的方法,將生活,剪輯出一種「眼見未必為實」的意義。
這個世界已經充斥著太多,被誇大的感情和道德。
我們的生活不知不覺的被自己折騰的,形式化,戲劇化。
因為害怕被主流價值觀隔離,邊緣,所以我們耗盡一生,去爭奪榮譽的標籤,獲得別人的認可。
加繆說:「這不是我們的錯。」
而《局外人》中的主人公莫爾索,恰好是和這個世界的疏離,脫節的內容。
對莫爾索來說,所謂道德,就是忠實的遵循自己的的感情而行動。
大部分人總是表裡不一的,我們做的,也往往並非是我們內心真正渴望的。
所以,今天,我分享這本,至今為止我最愛讀的小說——加繆的《局外人》,給正在讀這篇文字的你。
作者阿貝爾·加繆&小說《局外人》
阿貝爾·加繆,1913年出生,法國作家,哲學家。
存在主義文學,荒誕哲學的代表人物,於195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代表作:《局外人》、《鼠疫》、《西西弗的神話》等。
《局外人》醞釀於1938年至1939年,正處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時候,加繆26歲。
小說中,威嚴的司法以某種荒謬的正襟危坐呈現,比如,審訊不集中於殺人案本身,而是想方設法的將案犯「小丑化」。
這種現象的產生,無疑是那個世界本身所孕育的,莫爾索的存在有其深刻的外部原因,二戰時期,西方世界整個處於戰爭的恐慌之中,人們對社會充滿迷惘,精神沒有歸宿。
他們孤獨,冷漠,苦痛。
在既定的社會準則之下,人的命運,會被潮流裹挾著往前去。
要麼被異化,要麼被審判。
於是,選擇忠於內心,還是做一個隨大流的人,是至今為止,每個人都要面臨的選擇。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每個人,都是莫爾索。
遵從內心,滿懷熱望
每個人都在孤獨的世界裡盤旋,始終落不下來。
第一次看這本書的時候,我18歲。
此後,這本書一直在我的枕頭邊,旅行的路上,陽光猛烈的午後。
我寫過很多次《局外人》的書評,每一次,都是對這本書更新的感知。
它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主人公莫爾索,會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裡。
那些關於聲音,氣味,場所,衣著,以及其他一些感官印象的細節,甚至常常出現在我日常生活的細節中,讓我瞬間停頓。
每寫下來一次,我就擁有了一條,完整的去向我記憶的通路。
現在,我也26歲了。
我想,這是我讀書,和堅持與作者對話的意義。
不用去分析雜七雜八的意義,只要讀起來停不下來就好,只要寫起來停不下來就好。
從18歲到26歲,我長大了。
我開始懂得,事實上,莫爾索才是活的最真實的人。
他早已洞悉這個世界的荒謬。
「我不知道」,「毫無意義」這兩句話被他掛在嘴邊。
在他那裡,每個日子都喪失了自己的名字,最後拖拖拉拉,渾成一片。
但,那是真實的力量。
這一次寫下這篇文章,我開始思考,人要如何生活,才是「正當」的?
電影《與神同行》中,男主的一生,之所以被反覆審判,是因為我們每個人對於善惡的理解,本身就存在侷限性。
考量善惡的依據被分為兩部分,一個是行為人的動機,一個是行為接受者的感受。
《大般涅槃經》也有個核心觀點,把行為和動機,而不是行為本身,作為帶來業報的決定性因素。
《局外人》更是將世俗所定義的人和世界的關係,完全對立起來。
它沒有像柏拉圖那樣,認為世界萬物是「理念」的,也不認同禪宗的「生命如露如電」,更沒有「經濟人意識」,唯利是圖。
今天在豆瓣上,看見一個短評說:「莫爾索的死,不是因為殺了人,而是挑戰了整個社會的偽善矯情,挑戰了謊言堆砌的現代文明,像是小丑,戳穿了皇帝的新衣。」
我們都,懼怕被疏離與被排斥,懼怕被孤獨與被擺佈。
但是莫爾索卻無意地,跳出了這個世界的「既定模式」,保持和芸芸大眾的距離,完全的,遵照內心本性,做一個我行我素的局外人。
雖然小說中,莫爾索追求的歡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以失敗告終的。
但是,他的自由,逾越了這個世界給「人」劃定的框架,因而成了茫茫眾生中的局外人。
「每個人都走在世界的邊緣,每個人都必然毀滅於自己,以及他人共同創建的荒謬世界裡。」
但,希望對面的你,讀完這本書,能遵從本心,滿懷熱望。
畢竟,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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