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質疑發微博不務正業,兩登 CNS 封面的地大教授申請項目被拒

中國很大,怪事很多。

  • 發表過近兩百篇 SCI 的學者在科研項目申請中被淘汰,大概還算不上怪事;
  • 如果這位學者曾發表多篇頂刊論文還曾經兩度登上 CNS 封面,這可能就有點奇怪了;
  • 如果不予資助的評語為「此人是網紅,懷疑沒有足夠時間做科研」,那就真是怪事兒了。

中國地質大學(北京)副教授邢立達就碰上了這件怪事。

因被質疑發微博不務正業,兩登 CNS 封面的地大教授申請項目被拒

據邢立達微博的說法,項目是國家級某基金項目,評審專家理應不差。但這句評語,就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了,什麼時候項目評審也用這種「懷疑」手法了?

邢立達是誰?

當事人邢立達是誰?這個問題似乎很難用幾句話說清。

因被質疑發微博不務正業,兩登 CNS 封面的地大教授申請項目被拒

作為微博上擁有 387 萬粉絲的知名科學科普博主,也就是「網紅」,邢立達的頭銜很多,除了是中國地質大學(北京)副教授之外,他還是青年古生物學者、科普作家、臺北市立大學榮譽教授、騰衝市琥珀研究中心副主任、美國國家地理學會資助探險家…

如果把邢立達的履歷也放進來,頭銜會更多:中國大陸第一個恐龍網站的創始人、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科幻小說作家、科學松鼠會早期成員之一、果殼網達人欄目撰稿人...

不僅頭銜眾多,網絡上關於他的傳說也很多。

  • 出生於廣東潮州一書香世家,父母皆為 77 級高材生;
  • 自幼酷愛恐龍,高中時期就跟隨恐龍學者董枝明前往雲南野外挖掘恐龍化石;
  • 曾吃下 4000 年前的猛獁象腿肉;
  • 變賣故居支持自己的科研;
  • 憑一己之力將學校排名拉進全球前 80 位…

他的求學和科研經歷也頗為曲折。

本科學金融,畢業後進入省委機關刊物工作,隨後到中華恐龍園擔任科研科普部負責人。因放不下對恐龍的熱愛,重新做恐龍科研。先到成都理工大進修研究生,然後在祿豐世界恐龍谷和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研究恐龍,又去加拿大阿爾伯塔大學攻讀古生物學碩士,最後回到中國地質大學(北京)讀完博士,研究東亞中生代脊椎動物足跡學和緬甸晚白堊世琥珀。

要說學術界認頭銜,也不全然對,至少從邢立達的遭遇上,我們看到的是一種「為名所累」。

不過,邢立達還是很為自己母校站場子的,他在微博中說,「地大對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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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應網友「為何還是副教授」的提問時,邢立達也足夠謙虛,並且非常尊重現有的職稱評價體系。

科普是科學家的「原罪」已是歷史問題

按下邢立達的學術水平和這次被斃掉的項目申請不表,從科研人員參與科普的角度看,科普實際上就是「原罪」

學術科研一直以來都難以容下科普。

在個別專家的眼中,科普工作顯然不算科研成果,相對於漏洞百出的科研成果評價體系,科普成果恐怕更難公允地評判。於是,沒有足夠時間做科研,就成為合理的懷疑了。

這樣的例子在學界中很多,最著名的恐怕是卡爾・薩根的例子。

因被質疑發微博不務正業,兩登 CNS 封面的地大教授申請項目被拒

卡爾・薩根 1934 年出生於紐約布魯克林,從小就絕頂聰明,不到 26 週歲就完成了芝加哥大學的本碩博攻讀。他主要研究行星的表面與大氣,創立了金星大氣的溫室模型,解釋了這顆行星表面奇怪的高溫。

他是美國天文學協會行星學會發起人,還擔任過美國地球物理學會聯合會行星學會的主席。

他還是學以致用的典範,在美國的太空計劃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曾榮獲美國航空航天局的特別科學成就獎,兩次獲得公共服務獎和航空航天局頒發的阿波羅成就獎。

如果那個時代有互聯網,卡爾・薩根一定是科普網紅。因為他已經在他的時代裡,利用媒體做到了所有能做的事情:

  • 他寫科普書,拿到過普利策獎;
  • 他寫科幻小說,在 1984 年拿到過 200 萬美元的天價稿酬;
  • 他製作的科普電視片,創造了 80 年代收視率的頂峰;
  • 他製造新聞,為了抗議美國核試驗,親自駕車闖過核試驗場的警戒線…

卡爾・薩根的知名度越來越高,所謂的傳統科學圈開始排擠他,同行開始嘲笑他,他們認為卡爾・薩根是自降身價,譁眾取寵。這直接導致他一生中 3 次提名美國科學院院士都遺憾落選。

卡爾・薩根死後,他經歷的這種因為知名度而在學術界被孤立的現象,被稱為「薩根效應」。

直到今天,這種效應在學界依舊普遍。

科研和科普本應互相成就

大眾到底需不需要科普,簡直是個送分題。

人類對有趣的新知識抱有天然的好奇,這是科普最大的土壤。拋開「提高大眾群眾科學素養」之類冠冕堂皇的說辭,就算當作一種帶有趣味性的精神需求,科普也比娛樂八卦好太多了。

與此相對照的,大眾所表現出科學素養往往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各種收著智商稅的電腦防輻射服,各類擔心輻射聚眾鬧事不讓修基站的事件,以及網絡仍舊活躍著的在線算命、在線開光、在線轉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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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疫情中,「新冠病毒從武漢病毒所流出」的謠言又檢驗了大眾的科學素養,不少人盲目跟風轉載,逼得「蝙蝠女俠」石正麗研究員發朋友圈指天誓日用「生命擔保」,新冠病毒與實驗室沒有關係。眾口鑠金,莫過於斯!

大眾不僅是需要科普,簡直是太需要科普了。

既然需要科普,那麼誰來做科普?這又是一道送分題,

當然是專業人士來做。

可矛盾來了,一方面科普需要專業人士來做,另一方面科研工作者做科普又被當作不務正業...

提高科普的地位,是當務之急。

從國家政府層面而言,要儘快將科普貢獻加入科研評價體系,建立相應的激勵機制。

此前,科技部出臺的《關於科研機構和大學向社會開放開展科普活動的若干意見》為例就明確指出,建議完善科研人員參與科學傳播的業績考核辦法。不過操作細則和硬性約束方面,還需在實踐中不斷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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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不少科研機構和科學家也加入到了科普工作的隊伍當中:

  • 中科院自己有官方科普平臺,科協也有科普中國;
  • 有知名學者們組建的學術媒體,如知識分子、返樸等;
  • 還有很多個人也投身科普事業,如博物君張辰亮、王立銘、河森堡、李永樂...

就像大眾群眾身體素質的提高,不靠專業運動員拿了多少奧運金牌一樣,大眾群眾科學素養的提高,也不靠發多少 SCI 論文,而是靠更多有才華有熱情的人的忘我投入。

3 月 11 日,邢立達領銜中美加三國學者發現史上最小恐龍,成果登上 Nature 封面,這也是繼 2019 年 5 月登上 Science 雜誌封面後,邢立達再次登上頂尖學術期刊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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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這是對「此人是網紅,沒有足夠時間做科研」這一質疑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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