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需要共同的方向


婚姻需要共同的方向

1

“老婆,我失業了。”郝帥通知我這個消息時,臉上的表情是解脫。作為某上市公司旅遊平臺公司客戶經理,他前一天還在加班,但第二天就接到了人事部的裁員通知。此時,兒子大寶才3個月,我尚在休產假。

他這個時候失業,大寶的奶粉錢在哪裡?每個月8000多元的房貸怎麼辦?一家三口每年3萬多的重大疾病險拿什麼交?但郝帥胸有成竹:“賣掉北京的房子,回大連。”原來,郝帥一從單位離開,就給他父母和姐姐打了電話。

老家親人當然是用濃濃的親情呼喚他回家。這些年,他們不止一次希望我們離開北京,回到居住舒適度更高的大連。為此,公公婆婆早在我們結婚時,就為我們在大連購置了一套二居室的房子。

但我捨不得北京。每次路過長安街,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遊客,我們內心都會湧起太多的驕傲——我們在北京,有房子、事業、愛情……

可是,郝帥一失業,現實變得特別殘酷。郝帥的單位只給了他8個月的基本工資,而我在休產假,期間每個月工資只有3000元左右。這麼一點錢,對於沒有積蓄的我們來說,意味著很快就會坐吃山空。郝帥試著找工作,可是,人至中年,並且又曾經身居高位,恰恰是很多單位不歡迎的。

幾經權衡,我還是辦理了離職。我們迅速賣掉了北京的房子,去掉房貸,人生中第一次有了近百萬的存款,心裡的確踏實了不少。

2

大姑姐的孩子已經上大學,大寶的歸來讓她有了新的感情寄託,每次見到娃,就是各種買買買,玩玩玩。婆婆把她的工資卡交給了我:“我和你爸花不了多少錢,你們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

郝帥自然地將工資卡揣在兜裡,還不忘去關照姐姐的情緒,攬著姐姐的肩膀:“姐,你不會吃醋吧?”

姐姐呢,這些年一直都是長姐如母,每次郝帥回大連,姐姐不是給換手機,就是換電腦,不時地還會往他卡里打一些錢,她的口頭禪是:“我就這麼一個弟弟!”姐夫身為獨生子女,也把郝帥當成自己的親弟弟,每次姐姐給錢,姐夫就在邊上說:“再給拿點兒。”

這就是郝帥的家,幸福美滿有愛。回到這樣的家中,我應該知足才對。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並不快樂。郝帥象徵性地找了一圈工作後,高不成低不就的他進入了退休狀態。因為,他有這個資本:不用去上班,姐姐公司幫他交著保險,開著工資。他沒日沒夜地打遊戲,看美劇,理直氣壯地當起了媽寶男。

大寶6個月大時,我還是不顧全家人的反對,去了姐姐的公司上班。不想不勞而獲是一方面,沒有安全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人生那麼長,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降臨。

但1個月後,我就辭職另尋了一份工作。姐姐對我各種關照不說,每天下午3點就讓我下班回家照顧孩子。儘管公司裡的員工對我十分尊重,但我瞭解那目光中複雜的含義,有羨慕,更有不服。事實上,每次早退時,我都如芒在背,每天早晨起床去上班時,我都會覺得被關照的一天又開始了。我惶恐,開始懷念在北京的歲月,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每天都身處落後就會捱打中,逼著自己進步,然後在每一分工資裡看到自己的價值。

為了離開姐姐公司的事情,郝帥跟我大吵了一架,大意是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則明確地告訴他,他嘴裡的那種福我享不了,我來人世這麼一遭,不是為了當寄生蟲。

“寄生蟲”這個字眼顯然惹惱了郝帥。他指著手機銀行卡里的數字,細數著家產,以及他在北京曾經的打拼,氣急敗壞地跟我說:“我在北京工作時是多麼拼命,你難道不記得嗎?現在,我想好好生活,有什麼錯?不要拿你那套三觀來計算我的人生!”

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我繼續找我的工作,他繼續當他的媽寶男、姐寶男、宅男。

3

幾天後,我找到一份廣告公司文案的工作,做回了老本行,又回到了從前那樣,經常需要通宵達旦加班。

工作6個月後,我接到一個大案子,一家海產品公司即將上市,要推出12個主題宣傳廣告。為此,我連續加班3個月,等到廣告最終通過審核定稿時,我暈倒在公司的會議室裡。

出院後的第二天,我去上班時,郝帥攔在門口:“老婆,別去上班了,就算我求你。健康是一,其他都是零,這個道理還用我跟你說嗎?”他的眼睛裡流淌著真實的關切。

見我猶豫,他開始賣萌:“咱可是說好老了一起在爐火旁打盹兒的,我老了,也很可愛。”

如若從前,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少矛盾,只要他使出這一招,我就會迅速地妥協。可是,如今再看他這一招,我心頭火起。在他母親、姐姐面前,他也頻出此招。只要他撒嬌賣萌,婆婆、姐姐就會對他有求必應,甚至是不求而百應。從前,我覺得這是情趣,而現在,我認為這是他謀生的本事。

我鄙視這樣的本事,為此憤怒,心裡有了輕視,嘴上挖苦道:“郝帥,咱倆老了,哪也去不了了,坐在搖椅上,你認為咱倆能說點啥呢?說咱倆用最好的時光,隱退江湖,靠啃父母啃姐姐養家餬口嗎?”

郝帥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他。他的笑臉一點點收回,手鬆開我的肩膀。他有幾分傷心地坐到沙發上:“你去上班吧,去創造你偉大的事業吧。同時你最好想想清楚,我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守著那點小錢,靠著爸媽和姐姐的接濟過完這一生。我覺得很好,但估計你忍受不了。”

那天晚上,我和郝帥都失眠了。我第一次跟他講起自己兒時最深的印象,媽媽沒有工作,一輩子在爸爸面前語氣都很低。所以,我從很小就開始自發地拼命學習,發誓長大後必須賺錢養活自己。賺錢,可以給我安全感和尊嚴。這件事,是兒時的信念,如今長成信仰。

郝帥說,他跟我不一樣,從小被家裡寵著,對金錢與世俗意義的成功沒有那麼強烈的渴望。他說人生那麼短,何必為了那些不必要的慾望去拼命?他說他就覺得碌碌無為挺好,平凡也很可貴。

那天晚上,我們都認真而心平氣和地剖析了自己——我們倆,一個一直在出發,一個早就踏上歸途。兩個背道而馳的人,其實早就走散了。最終,我們和平分手。

如今,3年已過,事業有成的我,樂在其中,活出了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不知道,我還會遇到誰,但我知道,那個人,一定和我有著共同的信仰,相信奮鬥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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