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寫在新冠“中獎”之後

(本文據實記錄,由親歷者吳漢升(化名)轉述)

前記

上一次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可能是我當小蝌蚪的時候。

壹 刮獎

我是一名新武漢人,15年本科畢業,在漢工作近5年。在疫情萌芽之時,跟大多數人一樣,我輕信“謠言”,未曾理會捶紹仁,一如既往地參加聚會。然而記憶中這一次醉酒,喝得比哪一次都歡快。

年輕,真好!

後來,疫情越來越嚴重,華南海鮮市場進入人們的視野,鍾院士親征江城,武漢的知名度與日俱增,公眾號各種刷屏,宣傳效果甩軍運會十幾條gai。1月20日,單位通知正式放假。雖然漢口鬧得兇,可我是江夏呀,漢口人不認可的武漢地區呀,他們一輩子也不會來兩次的地方嘛。

賊雞兒安全!不方!

1月21日上午,確診人數猛增,爸媽擔心不已,多次催促,並且告訴我坐一堂姐的車回去。不知怎地,突然心底有一絲絲害怕,甚至不敢坐地鐵出動搭堂姐的便車。得,還是常規操作,坐順風車回家啦,不去火車站和地鐵等密集區,應該還是相對安全吧。

下午兩點,順風車接到我,我坐前排,後座上一個母親帶著一個寶寶,另外一個女士應該是那母親的閨蜜或者姐妹,我沒多在意。大路可能封路比較麻煩,司機選擇了國道,左繞右繞,最終在四點半左右,把我送回了家。

如釋重負,皆大歡喜。晚上,姐姐姐夫們都回來了,一家子吃了個團圓飯。恩,回家真好。

1月22日,武漢疫情加重,全國緊張氣氛蔓延。慶幸自己在家,躲避了最愛的武漢近期的風風雨雨。當晚,諸多堂兄堂姐相約一起暢談國粹,共築“新長城”,開始了“非對稱信息下即時概率學研究”。

十一點鐘聲敲響,牌局焦灼,戰鬥號角持續拉響。號稱深夜殺手的我,此刻忽覺不適,頓感後背發麻,全身發冷,疲憊感爆炸,腳下的烤火器絲毫不能帶來絲絲暖意,一種從未有過的對萬事萬物的厭倦感湧上心頭。大家戰意愈加熱烈,一年不見的兄妹們話語不斷。雖覺疲倦,我也沒叫停此次狂歡。一小時後,疲憊不堪的我多次看時間的小動作被姐姐看出,示意大家早點休息。至此,輸贏已無心考慮,尚未洗漱的我也無暇顧及,立馬衝進了我的冰冷被窩。

媽媽怕我冷,提前準備了兩床被子,即便如此,當晚也未曾熟睡,頭腦一直翁翁響,腦海中浮現出各種奇怪畫面,時而妖魔鬼怪,時而麻將翻騰。前半夜半小時醒一次,手腳冰涼,後半夜一刻鐘醒一次,到四點多,實在是無法入睡。躺在床上,閉著雙眼,感受著天花板。

熬到天亮,時間已經到了1月23日,爸媽嘮叨我起得太早,怎麼不多休息會。我全身虛弱,四肢乏力,無精打采,食慾不振,起來簡單洗漱,吃了兩口麵條後又繼續睡下了(後來才知道,爸爸怕浪費還把這半碗麵條吃掉了,細思恐極)。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並未能真正睡著,當時腦海中靈光一閃,這他喵的不會是中獎了吧。中獎可是會死人噠,我還年輕呢!越想越難睡著,十一點左右,沒辦法,強行坐起來,自己開始量體溫,38.5度。渥日,這泥妹就是啦,又全身乏力,還有一點咳嗽,症狀全對!

即便如此,我還是想睡一覺,寄希望於一覺後可以恢復精神。此時,我已經不讓家裡小孩靠近我,讓爸媽和其他人戴好口罩,全部遠離我。剛想躺下,媽媽著急地過來催我跟她一起去社區醫院。全身無力,壓根走不動,腦海中浮現出一堂哥最近買了新車,好想給他打電話讓他送我一程,可是轉念又想,社區醫院不過是不到十分鐘的路程,遂作罷,強撐著軀殼,一大步一小步地走向醫院。

醫院防護措施還不錯,相關宣傳標語已經就位,只是重視程度還有待提高,病人三三兩兩的,也有未戴口罩。由於老家地方小,醫生彼此都相對認識,幫我看病的醫生只知姓名,關係不太好,問了句,“發燒?武漢回來的?”我媽趕緊回答:“是發燒,應該是個普通感冒,醫生開點藥吧。”老媽想大事化小,吃點藥算了。醫生嚴辭拒絕“量下體溫”,明白事態嚴重的我對這醫生的強硬又理智的態度頗有好感,但,他緊皺著眉頭,一副碰到喪門星般的嫌棄眼神,然後小心翼翼地用戴著皮手套的食指和中指尖輕輕地接過我測量過的體溫計,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地放到手臂最遠處觀看後,再用酒精消毒了一遍又一遍的樣子,著實有點讓人厭惡。頭也不抬冷冷地說了一句,“去大醫院吧,我這兒不治。”要不是我拉住了我媽,可能她會把這醫生打死。

刻不容緩,我們開車去了市中心醫院。姐姐開車,我讓她前排開窗,不要回頭跟我說話,我打電話諮詢了幾個醫學同學,對照症狀已經基本確診我是那個被選中的孩子了。一路上,我內心十分緊張,想想自己還這麼年輕,說不定要準備面對那人生最後的挑戰了,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害怕,這人世間還有太多美好我沒感受,現在要我放下這一切,是不是還太過於殘忍!我還不想si呀!

下午1點,醫院發熱門診,門庭若市,大家都戴好口罩,醫生全副武裝,有人淡定,有人慌張,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沒讓媽媽坐我旁邊,給她找了個偏遠沒什麼人的位置。她的臉色也不太好,著急兩個字寫在了臉上,我沒什麼力氣,配合著做了一項又一項檢查,由於病人太多,重症病房有需要,門診醫生過去幫忙缺席門診,一直到晚上九點,我們才做完抽血、尿檢和CT等最後的檢查。

“你這個檢查結果先放一邊,需要我們專家組做會診。”聽完護士不出意料的話,望著手裡的檢查結果,我更堅信了事態的嚴重性。九點半,經過多次爭取和協商,我終於見到了呼吸門診的副主任張醫生。

檢查結果

醫生開的藥,主要是治流感的,有抑制病毒繁殖作用

張醫生先問了下我個人情況,21號從武漢返家,“雙肺已見毛玻璃,說明你肺部已經感染,你還年輕,症狀不深,沒什麼大問題的,這樣,我給你開點藥,吃個五天,居家隔離,保持心態,做好同家人的防護,五天後你再來找我。”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聽到居家隔離四個字,我還是心裡一咯噔,瞬間大腦翁地一聲。

出來後,我回復了單位領導同事的關心,並告訴媽媽,只是一個小感冒,讓她別太擔心,當晚回到家已經接近十一點。這藥好苦,顆粒的藥需要用開水衝開,但每次兩小包根本不能完全溶解,杯子底部一些顆粒狀未溶解物非常苦澀,還有一點膩,就像喝肥肉泡一樣,超級耐受。嘴裡喝著藥,心裡已經打好了遺書腹稿,致父母、致家人、致朋友、致同事,致明天。即便如此,為了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啖之!

貳 開獎

1月24號,今天是大年三十,按照慣例,我們便宜圍坐在一起,開開心心過大年的,可是我怕自己傳染,還是躺在了自己的小房間,也把希望時刻陪在我身邊的老媽趕了出動。他們在外面吃著團圓飯,也沒似往年的開心,沒一會兒,就都吃完了。

喝了昨天的藥,今天的身體狀況好多了,沒有了乏力,精神狀況好了,只是還有一點咳嗽,不能多走動,躺著玩兒手機感覺還行。唯一讓我擔心的是,體溫一直居高不下,38.7度左右,最多的時候還有39.5度。換了三支體溫計,甩了無數次,體溫計上的水銀還是倔強地在39.5度左右徘徊,內心驚恐萬分,天要亡我!

1月25日,依舊高溫,即便身體狀況好了些,但體溫仍然讓人恐懼,以前從未發燒,今日有燒絕對異常。要不是當年在校期間學到,人體的免疫系統發揮作用時,通常會有高溫,這是正常的機理反應,所以父母在孩子剛發燒時不必過分擔心就是這麼個道理。我也明白,現在我的身體正在跟可惡的病毒殊死博鬥。

1月26日,喝了三天的“毒”藥,高(濤)溫(聲)依舊。上廁所走動時,可以感受到肺部有感染,走動帶來呼吸加速,會伴隨幾次乾咳,等心率降低正常,窩在床上並不會特別難受。窗外,村裡的大喇叭正在循環播報疫情狀況和防疫措施。“早報告、早治療、早康復”每天一萬遍,我都會背了。村裡的值班同志,還有社區醫生天天來我家和附近消毒。

1月27日,高燒如影隨行,有點恐慌的我再一次諮詢同濟的一個醫學博士小夥伴,她告訴我,年輕沒問題的,只要你精神狀態好,自己感覺沒有其他異常就沒什麼事兒。又問了下中心醫院的檢驗科基友,他也安慰我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這個病可以自愈。我的內心放鬆了些許,我相信科學,我的身體不是孬種,他能戰勝!這期間,村幹部和村裡的親戚朋友都紛紛來看望了我,當然,他們均做好了嚴密措施。感謝!

1月28日,吃藥第五天,發燒未退,媽媽勸我去醫院,我想吃完今天的藥再去醫院,在我的堅持下,爸媽姐夫選擇聽從我個人意見。中午,聽聞我的情況後,醫學羅博士建議我第一時間去醫院複查。於是,午飯後我跟老媽說,“媽,要不咱下午就去複查吧”後來,我才知道,就是這句話,嚇得我媽媽丟了半條命,她跟我說,上午說好的明天去,你突然說現在去醫院,那肯定是你感覺身體差了好多呀,你把老孃嚇病了,一個人偷偷地哭了多少次,還不敢讓你聽到。

中午,我們再次來到了中心醫院。這一次,看病的人沒有上次那麼多,可能是因為各大小醫院均增設了發熱門診,人員有一定的稀釋。再加上“輕車熟路”,這次只花了幾個小時,我們抽了血也做了CT。

絕望。

血液檢查報告單上,清楚地可以看到C-反應蛋白遠遠超標,CT上顯示毛玻璃現象加重,診斷由上次的疑似轉變成了考慮病毒性肺炎感染。那時的心態,崩了!難不成,這是要等待滅亡啦,平常開玩笑的骨灰攔飯和墳頭蹦迪就要實現了。來不及開玩笑了,雖然我明明白白地可以看清這些檢查報告裡的白紙黑字,可是我仍然希望醫生能給我一個180度大轉變的解讀。

“你回你車上等消息,不要到處亂跑,晚上九點後專家會診,你等電話。”護士這麼淡定地通知我,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醫生你好,如果確診了會怎樣?”“不會的,CT檢查只是參考,最終還是要看核酸檢測”(那時候還是以核酸檢測為最終確診依據)心灰意冷地我回到了車上,肺部似乎也很爭氣,恢復了少有的寧靜,直到晚上九點,都沒有怎麼咳嗽。

九點十五,手機沒有響。九點三十,手機依舊未亮,九點四十,沒辦法,我拖著稍有疲倦的身子,緩緩地走到門診辦公室,護士忙前忙後,好不容易等醫生看完一個病人,我試探性地問了下, “醫生這是我的病歷,護士說九點會有我的專家會診,請問結果怎麼樣。”,醫生接過病歷看了下,說道“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我們今天沒會診,不過張主任說了,你明天過來做個核酸吧。”電話打沒打我已經沒心情管,只是它真的來了。

核酸檢測,真的到了這一步了。

1月29日,去醫院檢查核酸。路上,社區封路了,這幾天老是往外跑,這些“看門人”甚是不滿,“看什麼看,天天往外跑,不怕死呀你”。要是平常,我可能會跟他大吵一架,可是今天,我應該是怕死了。

車窗外灰濛濛的天空,黯淡的日光下,樹木枯黃,一片死寂。

排隊,一堆人等著做核酸,大家互相都非常害怕,總想著自己是幸運的,而他人必定有危險,眼神中有懼怕,更有嫌棄,我告訴自己,我應該是中獎了,還是別給他人造成麻煩吧,病毒至少沒眼神那麼直接,那麼可怕。中午十二點,有護士統計人數,病人可以免費吃飯,但家屬不能,應該是飯菜數量有限吧,我哭笑不得。

爾後,醫生讓我張大嘴巴,再用一個壓舌板抵住我的下顎,再將一根類似於長號棉籤的玩意兒伸到我喉嚨裡,特別難受想吐。醫生不停地讓我張大嘴大聲啊啊啊配合他採取,我忍著不適,做了兩遍才完成採樣。

回去等消息吧,又給我開了一點藥。還是那個什麼鹽酸比爾,只是這次,是膠囊,好入口,吃完效果顯著。

當晚,電話響了。“是XXX吧,你的核酸檢測結果還沒出來,要不你明天同一時間再來一次醫院”“好的,明天我按時過來,謝謝您大晚上通知我。”恩,可能還不是呢,心存僥倖地我,今夜睡得還不錯。

1月30日上午,又見一次社區“黑保安”的“笑臉”,我帶著煩惱“輕鬆”上路。採樣很順利,醫生這次更加小心了,防護地更加到位,更加小心翼翼,似乎有我身上有炸藥一般。醫生的舉動,讓我有所察覺。

有異樣!

採完後,醫生叮囑我別回家,在附近等幾個小時,有結果了再通知我。昨天還不是一樣,回家了還不是沒事兒。不聽話的我選擇了回到溫暖的家中。

其實,今天的身體狀態已經好得差不多,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早上等待結果時曬了半個小時太陽,感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但是,檢查結果可能並不樂觀。

果不其然!

晚上十點,一聲鈴響打破沉寂。顯示歸屬地為本地座機的我明白了,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是某某吧,我是市急救中心的救呼車司機,接醫院通知,現在來接你到XX醫院進行隔離,請你到路口等待”

我有點慌,試圖阻止。“這麼晚了,不合適吧,要不明天,我讓家人開車帶我過來。”

電話那邊道“這可不行,醫院給了通知,我沒權利改變,你有什麼放不下的。我還要接好幾個人呢,快點哈,我已經通知你們村幹部了”

“那你至少把救呼車聲音關了吧,大晚上的,挺嚇人,你這麼一搞,全世界都認識我了。”

“好的,沒問題,快收拾下,我馬上到。”嘟嘟,那頭掛了。

正準備打電話給村裡,讓村幹部幫我求情。又來一個以110結尾的座機號。“是XXX吧,我是市110調度中心的工作人員,我們已經安排救呼車去接你啦,請做好準備。”我很煩,不想大晚上跑出去,心想你個110安排什麼救呼車,怎麼不用警車來接我呀,煩人!

好煩,想關機睡覺。這兩天吃膠囊狀態已經好多了,曬了下春日的暖陽,整個人都恢復啦,還去什麼醫院,還隔離,不去。電話震動又打斷了我的思緒,拿起一看,是村幹部,得,我的救兵被策反了。

“XXX,你是個讀書人,應該明白這個黨和政府的用意,多話不說,你出來吧,我在村口等你”不容商量不給回覆的掛了電話。去唄,這麼多人請,給個面子好了。過去可以保障家人平安,多好。而且聽我同學說,那邊伙食很好,50塊一餐的標準,還有專人看護照料,啥都有,美滋滋,何樂而不為,瀟灑的我背了書包,拿個充電器穿著睡衣就踏上了無畏的征程。

外頭的景象可超乎我的想象,就彷彿我拿著個彈弓,去找人家扛原子彈的單挑一般。村裡每個路口都有全副武裝的醫生和警察值守,每個我走過的地方都有人跟在後面消毒,每走幾步就有人給我引路。不至於吧,老鐵,這是我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我熟著呢。擔心我跑路?要跑早跑啦老鐵,再說了,我老黨員一個,會做這種事兒麼?小題大做呀。來到村口,村幹部外加其他熱心觀眾大概有20人左右,遠遠地看著我,不知誰說了句,醫院派車來接你了,自己去吧。

在眾人的注視和殘忍的目送下,我緩緩走到了救呼車跟前,司機小夥還挺精神,對我說,“戴好口罩坐後面哈,坐穩啦,接了你,我還有幾個人要接。”看他也挺輕鬆,我就開個玩笑,“要是我要跑,你一個人抓得住不,哈哈”他笑著回答,“你要跑就算了,國家這是救你呢”“我沒事兒呀,已經好啦。”

沒想到第一次坐救呼車是這樣子交出去的。我坐的這個地方是不是有某個地方扛把子跟別人幾百人的黑社會互砍受傷後坐的,又或者是某個渣男送她認識兩天的女朋友去醫院生孩子,心裡還想著她大嫂的小表妹兒前一天領著她閨蜜的弟妹的樣子,又或者是某個精神病老大媽坐在這兒欲練此功必先自攻呢,還有,我是不是該去找大鐵棍子醫院捅主任,我還上不上班呀!

一路無人,很快,我們到了當地小湯山。神秘的旅程就此拉開了序幕。

叄 兌獎

毫無疑問,我應該算是可能中獎了吧!

小湯山醫院,名不虛傳,環境優美,乾淨衛生,單人單床。不鏽鋼合金大暖床,配上高大上的呼叫器,不透明斑點歐式瓷磚,深夜眾人咳嗽驚魂之夜,簡直是居家旅行,放鬆休假必選之所呀。

1月31日早,物理隔離第一天。早餐是幾十年沒吃過的倆饅頭加一營養雞蛋。饅頭還行,就是有點冷,特殊時期,先填飽肚子吧,實在唵不下去,啥也沒帶,只能用醫院提供的一次性杯子去接了點開水配合著完成任務。不能不洗漱呀,形象很關鍵,我趕緊找了網上超市配送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雖然只能送到門口,由樓層護士代取。

地方村幹部還是很負責,開始要我追查坐的順風車是否有問題,我配合他們也只能找到一個截圖。

正式開始享受啦,也不知幾時可以歸家。第一天,過得渾渾噩噩,“稍縱即逝”。

2月1日,第二天。正式走紅!個人確診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家裡被裡裡外外翻個底朝天,消毒措施進入了尋常百姓家。回來當天跟我一起吃飯的,跟我一起研究概率學的,都紛紛被糾出進行特別關注。甚至有些人瘋傳我全家被帶去怎樣怎樣,還有人上吐下洩如何如何,真是可怕。

我也慢慢進入了狀態。

牌有點爛,可能胡不了。這是我們排遣無聊的神器。

由於病房醫生三層防護,走路寫字拍照都不太方便,醫生看我身體比較好,精神狀態佳,我慢慢地成了醫生的小幫手,負責拍照上傳相關資料。醫生說,還是我身體好,扛得住,沒什麼問題。

我們的早晨查房報告。紅色的是我的狀況,還不錯。

我們的飯菜,其實都挺好吃,一般為兩葷一素一湯,目測應該是由兩家分別配送,因為包裝主要有兩種,而且燒菜風格略有差異,但有一個共同點,經常都是冷的。但想著特殊時期,配送不易,又感覺到了他們的用心,也很滿意啦。

2月2日,單位領導知情,紛紛電話或微信關心,非常感動,還有工會的物質慰問,有家的感覺真好。

醫院的飲食還是很好的,本地酸奶天天供應,橙子小桔子也是基本都有的,還有小香梨,偶爾提供安幕希,這個我在家都不怎麼稀罕的玩意兒,在這兒還算高檔營養品啦。還有就是,每日飯菜基本不重樣,吃過排骨湯,牛排,烤鴨,羊肉還有各種好吃的,50塊錢的標準,誠不我欺呀。

2月3日,我被移出單間,正式開啟三人間生活,鄰床78歲老爺爺十分精神,他有一個可愛的外孫女,特別機靈。我們喜歡一起吃飯聊天,他讓我叫他老小夥,哈哈,還經常幫我拿飯,為此護士還罵過我幾回。

2月4日,每天真的是混吃等DIE,吃了睡睡了吃。期間刷了好多電影,《寄生蟲》《神秘的客人》《流感》等等。基本是正常的生活,我無吊瓶無輸氧,醫生基本沒給我們用藥,就開了一些中藥給我們吃,並根據個人情況反應,有不良情況再做調整。

寄生蟲這一段好真實,哈哈

2月5日做了CT複查,結果顯示,肺部正在慢慢吸收,是恢復的症狀。我更加愉快啦。

2月6日,村裡把我家人統一隔離進賓館啦,國家和政府還是相當負責任的,點贊。只是苦了老爸,天天到處晃動成習慣。還有,他把我沒吃完的麵條吃完了,萬幸沒事兒!馬克思保佑呀!

2月7日,管床醫生饒醫生給我安排了第一核酸複查。檢查的過程依舊很痛苦,幾次差點把我成功催吐。但為了能早日回家,灑家拼了。

2月8日,早上又做了一次核酸。不是說要隔一天麼,這怎麼?醫生回覆我說,隔一天就是隔24小時嘛,昨天到現在有24小時麼?看傻我了,我呆呆地點點頭,那不就得了。過來,把嘴張開!

當日做完後,沒人理我。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出意外,明天應該可以出院,哈哈。

2月9日,醫生通知我今日出院,聯繫村裡派車來接。可是這裡不得不吐槽,說好的各種防疫工作小組,這個時候互相溝通機制有點差勁,把我聯繫到其他區了,中間整錯了一兩小時,還好最終聯繫上有車來送。我在樓下等待時,已是中午時間,熱心的阮醫生還給我送了餅乾和牛奶,十分感動。

窗外的景色如此之好,人逢喜事精神爽!

要跟我的老夥伴分別啦,非常不捨。老夥伴送我出門,還給我全身上下消毒了三四次,才依依不捨地送我走。

我的出院記錄,也是所有關卡通行證

榮獲第一批出院勇士

後記

兒時的我,立志要做大人物,一直把“埋骨何須桑梓地 人生何處不青山”作為自己的座右銘,併為此克服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困難。一路走來,也許跌跌撞撞,但從未迷失腳步,心中的準繩亦未真正失衡,拳手依然緊攥,內心依舊赤熱,未來的我,希望同此次一樣,成為歷史的見證者,更是參與者,我必當更加堅忍不拔,虛懷若谷,溫潤如玉,空谷幽蘭。

經此一疫,我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貴,希望下次我再面對存亡問題時,我不再留有遺憾!

最後,感謝我的媽媽,無數次偷偷抹淚,多少次堅持坐在床頭陪著我,感謝爸爸每每打開房門探頭進來問我狀況,深沉的父愛,感謝姐姐姐夫們的關心和照顧,感謝親戚力所能及患難的真情;感謝單位領導和同事的關心和慰問,忙前忙後;感謝中心醫院及隔離醫院饒醫生、阮醫生等,醫者仁心;感謝愛哥、同濟好友羅醫生,盡心盡力;感謝村幹部及衛生室對我們全家的用心和照料,不畏艱險和世俗眼光;感謝一些陪伴在身邊常在線的好友,無需過分言謝,你懂的;感謝黨和政府給我們提供了最好的生存環境,祝福我的祖國。

(供稿人吳漢升,1994年生於湖北周邊城市,IT職業,熱愛健身、圍棋。根據陳述需要,略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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