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鲁迅·《荀子》

樱花·鲁迅·《荀子》

茶道博大精深

余秋雨说:“喝茶,有一点草本的微涩,更多的却是一种只属于今年春天的芳香,新鲜得可以让你听到山岙白云间燕雀的鸣叫。”

对一个爱茶人来讲,春的清新都藏在一杯春茶里,“雨前茶”、“明前茶”,嫩芽初采,绿茶,是最早被喝到的。一撮新茶,一壶沸水,没有繁琐的仪式,山林的气息冲淡樊笼的烟火,以茶之名,啜饮春绿。

茶杯里,一片茶叶重要么?不重要,少了一片,它还是这杯茶;但是,喝下去的每一滴茶水,它的滋味,都沉淀了每一片茶叶的秉性。

不如换个视角,观物、观人、观文化,重启发现之旅。


1


春日的午后,走出房门,抬头可见的玉兰、樱花、海棠、芍药,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一草一木、地砖缝隙的点点碧绿……红肥绿瘦目不暇接,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依然栖身自然。只是,自己连这些植物邻居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却总对网络上乍现的新词汇刨根问底。

春荣秋枯,一棵樱花树伫立在人行道旁,随四季变换着身姿,它凝视着行色匆匆的路人身影,没人多瞧它几眼,倘若在过去,还有人为它写下《一棵开花的树》那样唯美的诗句。“哦,我知道,它是樱花树”,除了这个名字,不知道别的。谁也不想花时间去探寻,这株再普通不过的乔木隐藏的生命历程。现在,什么都不想,就观察这棵树。

远远望去,它给人呈现的是不算太高、粉花、绿叶一簇簇凝在栗色树干上的模糊样貌,仅此而已。一个整体的虚晃形象。

“真正的发现之旅不在于追求新的景象,而在于换一种新眼光。”


樱花·鲁迅·《荀子》

《一棵开花的树》

换个视角,用一个特写镜头再近距离观察它。它的一朵花、一片叶,一个枝桠或者一片凋落的树皮,用一种探究自然的方式去感触它细琐的树木信息。

一片树叶,它的椭圆轮廓,它锯齿形的边缘,它清晰到透光的脉络,它富有光泽的绿色叶片,它略带瑕疵的叶柄……即使不懂植物学和那些关于它的专业术语,也能从一片叶子翻阅到它细微的美感,它无言的生机,它深沉的秘密。

我们可以很容易区分两个人外貌的不同,却难以区分两棵树(仅能依赖于它们长在不同的地方)。万物有灵,用敬畏的姿态重新仰视这以往熟视无睹的一棵树,要知道傍晚的它和正午的样子是不同的,就像今天下午四点的阳光,穿过树叶空隙荡动在地面的碎小涡影,过了,就没了。

观树的过程,无用却美好,至少可以体会这种物哀的美感,重拾人与树、与自然亲近的乐趣,就像小时候我们围观蚂蚁家族运送一只面包屑的过程。或许,可以从中重新审视自己和自然的相处之道。


2


“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不用多讲,这是鲁迅先生至今仍让世人振聋发聩的名言。

提到鲁迅,很多人第一印象他原名周树人,绍兴人,留学日本,弃医从文。接着就会不约而同忆起自己学生时代,被“分析鲁迅xx作品表达的思想感情”所支配的恐惧,奇怪的通假(错别)字、拗口的语句、犀利的文笔、揭露封建社会丑陋面目,以及几乎每篇与他有关的课文都标注“必背”。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阿长和》、《藤野先生》、《纪念刘和珍君》、《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至今记忆犹新。

年纪越来越大,我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个固执而倔强的老头了。回看鲁迅的书,颇为感慨,怪自己年少无知,不求甚解。鲁迅的作品,尤其是杂文,触及了积重难返的文化沉痼,道出了国人的各种心态,现在读来,依然能产生激荡和思考。

谈鲁迅,一般人都是谈作品、谈轶事、谈品格。

陈丹青谈鲁迅的视角就很不一样,在他《退步集续编》一书,《笑谈大先生》这篇文章中,以一个画家和作家的双重身份,近距离刻画了鲁迅先生这张非同凡响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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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步集续编》

陈丹青爱看鲁迅的照片,认为鲁迅是五四以来男男女女作家群里长得最好看的人,他感叹包括周作人在内的周家人气质非凡。

他讲,老先生的相貌生得非常不卖帐,又非常无所谓,非常酷,又非常慈悲,看上去一脸的清苦、刚直、坦然,骨子里却透着风流与俏皮……可是他拍照片似乎不做什么表情,就那么对着镜头,意思是说:怎么样!我就是这样!所以鲁迅先生的模样是非常配他,配他的文学,配他的脾气,配他的命运,配他的地位与声名。

鲁迅先生那么瘦弱,穿件长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在那里。他长得非常像他自己,非常地“五四”,非常地“中国”,又其实非常地摩登。好比中国画的墨色,可以将西洋的五彩缤纷比下去。你将鲁迅先生的相貌去和西方文豪比比看,真是文气逼人,然而一点不嚣张。

樱花·鲁迅·《荀子》

从左至右,从上至下依次为鲁迅、巴尔扎克、雨果、托尔斯泰

陈丹青调侃以上说法只是他对老先生的一厢情愿,单相思。但是,这个“以貌取人”的识人角度很有启发价值,先描摹其形神,后揣摹其为人,再研讨其作品。

最近就发现张爱玲和三毛气质神似,都有种我行我素、坦荡的、洒脱的美。虽然她们年代不同,写作风格迥异,实则都是苦中作乐。一个封闭,一个流浪,都是才气逼人又极度敏感的奇女子,爱情里的浪漫主义者、骨子里的悲观主义者。


3


朋友在瑞典念书,有一次坐列车,后座是一个看上去很有气质的女士。车行不久,她就笑眯眯地夸朋友的头发很美,朋友以为这是金发碧眼的北欧人对东方人乌发的觊觎,以为人家真的是在夸她,于是很有礼貌地跟对方道谢。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位女士又探过来,夸她的头发很好闻,朋友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一个劲的这么夸,一定另有原因。

她思忖片刻,终于明白了。原来她的头发越过了椅子靠背,侵入了那位女士的“领空”。朋友赶紧识趣地把头发挽到胸前,对方居然向她道谢。

要是在国内,直来直去的人,恐怕会直接告诉对方,不太好意思腼腆点的,就视而不见,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瑞典可不是,在这个国家,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感非常清晰,地铁上宁愿站着也不会坐到陌生人旁边,注重隐私的同时,情感的表达也是含蓄的。

要是你能以他们的视角,看(听)懂弦外之音,他们会觉得你善解人意,不懂也罢,躲开就是了。

就像有人感慨,英文版的《荀子》竟读出了英国思想家约翰·洛克(John Locke)的味道。

文化的基因固然各异,每一次翻译都融入了不同文化对同一问题的新注解。不同的语言就像不同的窗口,能够让人从不同的视角重新审视原本熟悉的文化。

我们司空见惯的熟悉事物,异位后,常会被解读出不同的意味。这对我们的启发,或许是一种观察文化的新路径——来自他者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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