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思想的根苗


問題,是思想的根苗

《思想生活》是魯迅先生所譯日本文學評論家廚川白村的文藝評論集《出了象牙之塔》的第十三節內容。其中有一段寫道:

“問題者,就是橫在生命的躍進的路上的魔障。生命力和這魔障相沖突,因而發生的熱就是‘思想’。生命力強盛的人,為了這思想而受磔刑,被火刑,舍了性命的例子就很不少。而這思想卻有使火花迸散,或者好花怒開,於是文學即被產生,藝術即被長育了。”這實際是強調“文化生活的一切活動,都以思想生活這東西做著基礎的”。

讀到這裡,我就聯想起了著名哲學大師梁漱溟先生的《思想進步的原理》。梁先生同樣強調:“問題是根苗,大學問像是一顆大樹,從根苗上發展長大起來;而環境見聞(讀書在其內)、生活實踐,則是它的滋養資料,久而久之自然蔚成一大系統。”

看起來,無論文學思想家,還是哲學思想家,也無論中外,在真理上都是共通和共同的,只不過語言表達略有差異而已。

這篇《思想生活》,從實質上看,廚川白村先生是既為“文藝批評”,又兼容於對那個時代的日本社會做“文明批評”的。今天讀來,對於我們反思時下的“思想生活”,也是頗具重要價值並現實意義的。

(1)一個很好的比喻。廚川白村先生指出:“在生命力的貧弱者,所以,就沒有深的思想生活。思想不深的處所,怎麼會產出大的文學和大的藝術來呢?僅盛一二分深的泥土的花盆裡,不是不會有開出又大又美的花的道理的麼?”“花盆裡缺少泥土,沒有法子的。”如是把人的大腦比作“花盆”,把大腦中的“思想”比作“泥土”,是非常讓人省思的:自己的大腦到底是怎樣的頭腦。於當下可見可思的是:不能盛開“思想花朵”的大腦,會有真正本質價值與意義的幸福美好生活嗎?我認為,這是溫飽富裕後的人們最為值得深長思之與作為的問題。

(2)一個頗有旨趣的引用。在這個篇章中,廚川白村先生特別引用了著名哲學家羅素在《社會改造的根本義》中所表達的“衝動論”思想:“創作衝動的代表,是藝術家的衝動;佔有衝動的代表,是財產的衝動。所以,創作衝動做著最緊要的任務,而佔有衝動成為最小了的生活,就是最上的生活。”藉此,廚川白村先生指出:“用了羅素的口吻說,則日本人等輩,衝動性是萎縮著的。而其微弱的衝動性,又獨向財產的佔有那一面,動作最多;至於代表創作衝動的藝術活動等,卻脈搏已經減少了。使羅素說起來,這是最壞的生活,這就是村紳之所以為村紳的原因。”我讀過這樣一段文字,是頗為深刻地聯想到了我們現在的客觀社會生活與當前的“影視創作”的——“思想衝動”大多不都是“財產的佔有”嗎?“創作衝動的脈搏”也多是為“財產的佔有”吧?“高額片酬”該是最能說明問題的了。

“沒有可說的肚子和頭的東西,即使單將嘴巴一開一閉地給人看,不是也無聊得很麼?”

廚川白村先生這句關於“思想生活”的話語,我想,很是切合我們目前眾多的“網絡媒介”之生態的,若說恰如其分也是不為過的。故而,特別把這樣一個思想單列出來,以為鏡鑑。

(3)一個重要的結論。廚川白村先生在該篇的結尾說:“思想是和金錢相反的,愈是用出去,內容就愈豐饒;如果不發表,源泉便涸竭了。單從這一點看起來,日本人的思想生活豈不是也就非貧弱不可麼?日本人不以真的意義讀書,也是思想生活貧弱的一個原因罷。”我想,這個結論放在今天,只要把“日本人”三個字換一下,不就是我們自己嗎?

現代性生活,溫飽富裕後的生活,或者,後物慾時代的現代人的生活,最該是“思想生活”。對此,我篤定不移,也為此不懈地著文呼喚。

問題,是思想的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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