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宋代海外朝貢和貿易所導致的大量外來玻璃的湧入,不僅修正了以往知識階層對玻璃的錯誤認識,還促進了宋代玻璃製品的推廣和普及,根據《初寮集》的記載:

禁殿“戶牖、屏柱、茶床、燎爐皆五色琉璃,綴以夜光、火齊,照耀璀璨”

宮內出現了玻璃窗,如果記載屬實,這應該是宋代平板玻璃生產的重大進步;另外一個比較突出的現象是琉璃燈的廣泛使用,尤其是蘇州工匠製作的多彩琉璃燈非常有名。

工匠們充分發揮玻璃的晶瑩剔透的特性,並將其跟傳統的裝飾題材相結合,在上元夜君臣百姓賞燈遊樂時,迤邐長街上花燈萬盞,如滿天繁星,跟朦朧黯淡的普通花燈相比,琉璃燈的多彩透亮想必會給遊人留下非常難忘的視覺體驗。

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據《武林舊事》卷.元夕》條記載:

“禁中“燈之品極多,每以蘇燈為最,圈片大者徑三四尺,皆五色琉璃所成,山水人物,花竹毛,種種奇妙,儼然著色便面也”。

新安還製作一種更加新奇的無骨燈,“雖圈骨悉皆玻璃所為”,精妙絕倫;更有視覺衝擊力的是琉璃燈山,“其高五丈,人物皆用機關活動,結大綵樓貯之。又於殿堂樑棟窗戶間為湧壁,作諸色故事,龍鳳呢水,蜿蜒如生,遂為諸燈之冠”,宮禁之外,“又有幽坊靜巷好事之家,多設五色琉璃泡燈,更自雅潔,靚妝笑語,望之如神仙”,不似皇宮富麗壯觀,卻別有一番雅緻。

范成大在一首描寫上元節吳中風物的詩中寫到“映光魚隱見,轉影騎縱橫”,兩句分別指代兩種燈,前一種自注雲:“琉璃壺瓶貯水,養魚以燈映之”,在玻璃瓶中貯水養魚,配上燈光之後,玻璃的通透使魚缸一覽無餘,沉沉暗夜中光影浮動,煞是好看。

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花燈非小件,以琉璃製作耗時費工,價值自然不菲,故而姜夔有詩云:“好燈須買不論錢,別有琉璃價百千”,精品琉璃觀賞燈的價格是一百貫,在北宋相當於750石糧食的價格。,即使在姜夔生活的南宋,也相當於宋孝宗時在鄱陽縣城內買處住宅或淳熙年間在廬山上建造一座臥龍庵的價格;另外,南宋宗室名臣趙汝愚述及汀州守臣趙汝劼不恤百姓、恣為妄費時提到:“今歲上元買琉璃燈至數千盞,所費萬餘緡”,也間接反映出上元節琉璃燈風靡一時的歷史事實。

宋人詩文中更為常見的是玻璃杯、瓶之類的容器。

楊炎正的“琉璃杯深琥珀濃,新翻曲調聲摩空”,

柳永的“簾下清歌簾外宴。雖愛新聲,不見如花面。牙板數敲珠一串,梁塵暗落琉璃盞”,

反映的都是以玻璃杯作為飲酒器。

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蘇門四學士之的張耒有一首關於琉璃瓶的長詩,即《琉璃瓶歌贈晁二》,中有幾句曰:

“非石非玉色紺青,昆吾寶鐵雕春冰。


表裡洞徹中虛明,宛然而深是為瓶。”

有學者推測詩中描繪的應該是一件從番禺寶市傳入中國的伊斯蘭刻花玻璃瓶,大食琉璃瓶來之不易,張耒卻將這件心愛之物贈予摯友晁補之,可見情誼之深,詩的最後部分“爛然光輝子文章,清明無垢君肺腸。比君之德君勿忘,與君同升白玉堂”,以物喻人,比德於瓶,寄予了深沉的情感。

朱熹的叔父朱槔也寫過一首名為《大食瓶》的詩:

窳質謝天巧,風輪出鬼謀。

入窯奔閼伯,隨舶震陽侯。

獨鳥藏身穩,雙虹繞腹流。

可充王會賦,漆簡寫成周。

可見伊斯蘭玻璃瓶已經成為當時士人階層普遍喜愛的收藏品。

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宋代商品經濟發達,日常生活也漸趨精緻,所謂“伎巧則驚人耳目,侈奢則長人精神”,各色玻璃器成為文人雅士閒居生活的重要點綴,南宋名臣吳芾一生徘徊於廟堂江湖之間,“偶得數琉璃瓶,置窗幾間,因取小魚漾其中,乃見其浮游自適”,心生羨慕,因而生髮出“閒隨野鶴穿花徑,靜看游魚戲玉壺,卻愧此身猶束縛,未能歸去老江湖”的人生感慨。

除了盛水飲酒之外,玻璃器耐腐蝕性的特點也讓其用途更加多樣。

南宋康與之的《昨夢錄》記載:

“西北邊城、防城庫皆掘地作大池,縱橫丈餘,以蓄猛火油。不閱月,池土皆赤黃,又別為池而徙焉。不如是,則火自屋柱延燒矣。猛火油者,聞出於高麗之東數千裡。日初出之時,因盛夏日力烘石極熱,則出液,他物遇之即為火,惟真瑫璃器可貯之。

中山府治西有大陂池,郡人呼為海子。餘猶記郡帥就之以按水戰,試猛火油。池之別岸為虜人營壘,用油者以油涓滴自火焰中過,則烈焰遽發,頃刻虜營淨盡。油之餘力入水,藻荇俱盡,魚整遇之皆死。”

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這裡提到的“猛火油”即石油,宋人對其燃燒性能有了初步認識,並將其用於火攻,強化破壞效果,而且還認識到石油有腐蝕性,只能放在玻璃容器中存儲,這一認識無疑是在當時玻璃使用更加普及的前提下得出的。

《夷堅志》中有一條記載很可能跟中國最早的玻璃暖水瓶有關:

徽宗嘗以北流離膽瓶十,付小,使命匠範金託其裡。持示苑匠,皆束手日:“置金於中,當用鐵篦熨烙之,乃妥帖,而是器頸窄不能容,又脆薄不堪手觸,必治之且破碎,寧獲罪不敢為也。”

瑺知不可強,漫貯篋中。他日行廛間,見錫工扣陶器精甚,試以一授之日:“為我托里。”工不復擬議,但約明旦來取。

至則已畢。曰:吾觀汝使能,絕出禁苑諸人右,顧屈居此,得非以貧累乎?'因以實諗之。答曰:易事耳。”即與俱入而奏其事。上亦欲親閱視,為之幸後苑,悉呼眾金工列庭下,詢之,皆如昨說。錫工者獨前,取金鍛冶,薄如紙,舉而裹瓶外。

眾咄曰:“若然,誰不能?固知汝俗工,何足辦此?其人笑不應,俄剝所裹者,押於銀箸上,插瓶中,稍稍實以汞,掩瓶口,左右澒洞之。良久,金附著滿中,了無罅隙,徐以爪甲勻其上而已。

眾始愕眙相視。其人奏言:“琉璃為器,豈復容堅物振觸,獨水銀柔而重,徐入而不傷,雖其性必蝕金,然非目所睹處,無害也。'上大喜,厚賚賜遣之。


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這條文獻完整地記載了北宋後期徽宗命人尋找工匠為玻璃瓶膽內鍍金的過程,瓶膽的束頸限制了工具的使用,玻璃又薄脆易碎,後苑工匠都束手無策。

後來有人在市井之中找到錫工,先以金箔裹瓶外估算內壁所需金箔面積,然後剝掉所裹金箔,押在銀筷子上,插入玻璃瓶中,稍稍再注入水銀,掩住瓶口,左右搖動,通過水銀塗鍍在瓶膽上,形成的鍍層可以減緩熱量流失,而且錫匠還提醒水銀與金箔會形成金汞齊(AU2Hg),但不在目力所及之處,無傷大雅。

這種嘗試將玻璃和水銀塗鍍技術結合頗具後世保溫瓶的維形,因此有學者推測北宋東京和南宋臨安冬夜更之後“提瓶賣茶”的商販使用的應該就是玻璃製作的暖水瓶。

透過古籍看宋人精緻生活:琉璃燈、玻璃杯、暖水瓶已非稀罕物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