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古代志怪故事——關外緣,村中俏(半白話文)

關外緣

揚州舊城東嶽廟前,有個開磨坊的彭秀文,性喜賭博,又喜奢華。因買充了江都縣裡書辦,把磨坊交與胞弟開張。

那時候,縣官徵錢糧,只有田畝地丁,是聽民自封投櫃,其餘雜辦銀兩,俱交收役私取給串。逢解時,將銀入解。

故事:古代志怪故事——關外緣,村中俏(半白話文)

這秀文,因而謀收行夫牙稅銀兩得權到手,收的銀子任意大賭大費。次年復又謀收,挪新掩舊,不得露醜。卻喜一件,為人極有慈心,時常將官銀封小包幾十個,每包五、六分,放於身邊,遇見跛的、瞎的、年老有病的,給與不吝。

一日,縣中收完錢糧,在磨坊店門前閒立,看見對面廟門石鼓旁,倚了一個薄布衣的窮人,低頭流淚,連聲愁嘆。秀文因問那漢子:“為何如此愁苦?”那漢子說:“小子姓黃,是某科舉人,有至親在揚州現任的某官。因來向官懇些盤費,前往京都謀事。誰知這官,只推不認得,反令下役呼叱,不容見面。害得小子宿的寓處房飯錢全無,房主趕逐,進退無路。計惟尋死,所以傷慘悲痛。”秀文蹙然道:“你既是書香一脈,前往京都,需用幾多盤費?”其人說:“還房飯連搭順船艄,若有銀五兩,將就可到。”

秀文因見此人苦楚,遂說:“此時十月,天氣寒冷,我看你身上尚無棉衣,我先取件舊布棉襖,與你穿暖,明日仍到此處,我有滋助。”與衣別去。次日,果來俟候。秀文就與銀五兩,黃舉人記著姓名,感激叩別。

忽然,本縣因事參離任。康熙某年間,新縣官到任,大有才能,點收錢糧,俱系親自遴選,不容夤謀。不論正項、雜項,俱聽納戶自封投櫃,逐項清查。秀文侵用的夫稅銀子,水落石出,節年計共侵銀一千六百餘兩、嚴拿收禁比追,受了許多刑杖。怎奈家產盡絕,官不能庇,問成斬罪在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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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年餘,幸遇皇恩大赦,死罪減等,秀文改為流徙關外三千里,因而僉妻出獄,急押起程。胞弟哭別,親友贈送盤費,奈上路未久,銀已用完,可憐夫妻沿途乞化而去。真個破衣赤足,受盡萬苦,出得關外,自量有死無生。

行至流徒之處,忽遇一人,立於店鋪門首,呼近細看,先說道:“你莫非是彭恩人麼?”秀文日久總忘,並不相認。那人自說:“昔日在揚州東嶽廟前,贈我盤費、棉衣者,即是我也。我受活命大恩,時刻切記。”

說完,就將秀文夫婦拉入店鋪內室,與好衣帽換著,治席款待,叩頭致謝。秀文因問:“黃舉人如何住到此處?”黃舉人道:“重蒙大恩,得銀搭船到京,投某王爺宮內效力。某王見我至誠,十分優待。其時王有契友,犯罪該斬,王求父皇,免死流徒此地。王因我可託,特交銀萬兩,著我同王友開這店鋪。凡山、陝、川、廣,各省貨物,即日用米糧布帛,俱皆全備。恩人夫婦可住於我家,代我掌管料理。”

秀文喜出望外,因受了萬千苦楚,性情頓改。凡事儉約,雖不過嗇過吝,卻也諸事樸實。過了年餘,黃舉人又分一鋪與秀文,立起最富家業。後來,寄書信並帶許多關外土產物件,與胞弟磨坊內,方才得知詳細。如此因緣奇遇,不可不述其始末也。



村中俏

揚州南門裡,有個汪原,是沿街揹著線籠生理,年當強壯,尚無妻室,藉賣線為由,專喜看人家婦女,兼且說粗談細,油嘴打話。因生意稀少,有朋友薦他到西鄉里走走甚好。

一日,到了陳家莊地方。見一婦人叫住買線,這婦人美貌孝服,約有二十四、五歲。汪原與之眉來眼去,甚是歡喜。訪問莊鄰,遇一老者說道:“這婦女郭氏,有名的叫做‘村中俏’,雖然標緻,去歲嫁了一個丈夫,不上半年,得了癆病而死,不問而知,是個喜動不喜靜的婦人了。我看你是個老誠人,身就壯實,恐怕還不是她的對敵。”汪原道:“只因我家中無人照管,不妨娶她。”因而煩媒說合,一講就成,娶進門來,夫妻十分和好。

故事:古代志怪故事——關外緣,村中俏(半白話文)

過了兩個多月,汪原的麵皮漸漸黃瘦了,汪原的氣息漸漸喘急了。他有個同行賣線的劉佩吾,時常在汪家走動,早晚調婦,遂成私好。這佩吾曉得溫存幫襯,又會枕上工夫,婦人得了甜味,因而日漸情密。且見丈夫有病,哼哼叫叫,煎藥調理,看為仇敵。鄰里人都知道風聲。那汪原弱病臥床,佩吾假意問病,遂與背地親嘴,被汪原看見,奈病難開口。

次日略覺清爽,因向婦人說道:“我在這坊住了多年,雖然小本生意,卻是清白人家。你須要存些體面,我是不肯戴綠帽子的。倘然出乖露醜,一刀頭落,休想輕饒。”婦人勉強說了幾句白賴的話,轉腳便向佩吾說知。佩吾道:“既然你丈夫知覺,我下次謹慎些就是。”婦人道:“你我恩情是割不斷的,乘其病臥,我自有法。”佩吾別去。

那婦人淫心蕩漾,一心迷戀姦夫,又恐丈夫病好,管頭縛腳,不遂其欲。夜半乘夫睡熟,以被蒙其頭,將一袋米壓上,不容轉氣,汪原被他安排死了。到天明料然不醒,假意哭將起來。

佩吾聽有哭聲,又聽得街坊鄰佑都說:“這人死得不明,我們急速報官。”佩吾心內如亂捶敲擊。“三十六策,走為上策”,要往淮安親家逃躲兩、三個月,等事情平靜再回來。因一氣從灣頭高廟走至邵伯鎮,已有四十多里,心略放寬。因餓,見個飯店,便走進去,揀個座位坐下,叫主人家:“快取些現成飯來吃,我要趕路,有好酒暖一壺來。”主人家答應了。

須臾間,只見店小二擺下兩個小菜,放下兩雙箸、兩個酒杯。佩吾道:“只用一雙箸,一個杯。”小二指著對面道:“這位客人,難道是不用酒飯的?”佩吾道:“客人在哪裡?”小二又指道:“這不是你一同進門的?”佩吾道:“莫非你眼花了?”小二擦一擦眼道:“作怪,方才有長長的一個黃瘦漢子,隨著客官進來,一同坐地,如何就不見了?”佩吾想著汪原生時模樣,料是冤鬼相隨,心上驚慌,不等酒飯吃,便起身要走。

店中許多客人聞知小二見鬼,都走攏來圍住佩吾座位,問其緣由。佩吾慌上加慌,登時發狂起來,口中只喊:“我死得好苦!”眾人道:“這客人著鬼了,必有冤枉。”有附近弓兵知道,報與邵伯巡司。巡司是冷淡衙門,以有事為榮,就著弓兵拘審。

半下眾客人和店小二扶著佩吾,來到巡司衙門。佩吾雙眸反插,對著巡司道:“你官小,斷不得我的事。”巡司大驚,即叫書手寫文書,解江都縣來。即刻帶審,鬼附佩吾,將自己通姦,郭氏壓死丈夫的事直說。縣官取了口詞,便差皂拘拿郭氏對理。

這郭氏安排了丈夫,捱到天明,正要與佩吾商議。不料他已逃走,這場大哭,才是真哭。哭罷,收拾衣物當銀收殮。眾鄰見汪原暴死,正在疑心。忽然公差來拘。郭氏到官,兀自抵賴,反被佩吾咬定,只得招承。馮知縣定郭氏謀殺親夫,凌遲處死。

若非佩吾通姦,殺心何起,亦定斬罪。不多時,男婦同赴法場,一斬一凌遲。來看的人幾千百,都各凜知,果報昭然。

出自清代《雨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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