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春光正好，週末身邊不少同事拖家帶口到周邊城市旅遊。
我也不例外，帶著家人來到杭州。
北上廣深的人們就像潛在水裡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逃離窒息高壓的環境，到水面透口氣。
因為朋友的推薦，住在西湖景區三臺山附近，那裡沒有節日遊人的喧囂，卻有洗滌心靈的美景。
以前也來過好幾次西湖景區，但對傳統的西湖十景感觸不深，也許是因為自己不喜歡那種有明顯翻新痕跡的景觀，那些低矮的樹木、筆直到一點想象力也沒有的道路，總覺得少了些味道。
三臺山有我喜歡的風景。
幽靜蜿蜒的山路兩邊，古樹高大蔽日，陽光被樹葉剪裁得星星點點。一路而上，常常在路邊和轉角收穫驚喜。
有時是跳躍在樹間的松鼠，有時是一處僻靜的寺廟，有時是連片盛開的晚櫻，有時是清澈見底的溪水、成群遊弋的魚兒和一雙覓食的鴛鴦。
“杭州好美！”以前八成是去了假的杭州。
晚飯跟朋友約在綠茶杭州龍井總店，吃到了有生以來最好吃的西湖醋魚。從前吃西湖醋魚總感覺有股土腥味，味道也酸得過頭，一直以為是菜的原因，畢竟從小被川菜養刁了舌頭，沒想到菜沒問題，廚師有問題。
坐在臨窗的位置，美食在前，美景在右，完美主義的我簡直要給這次出遊打滿分了。
沒想到還有更加驚豔的瞬間。
第二天晚上，應朋友一家盛情邀請，到他們家做客。
味蕾被一桌子時令蔬菜調動得要跳起舞來，滷雞爪、醬鴨子、春筍馬蘭頭香乾、春筍青椒炒帶子、酸菜魚（照顧四川人）、素炒茄子、鹽水河蝦、雞腿菇骨頭湯，每道菜都沒放味精，卻鮮得讓人頻頻清盤。
最讓我驚豔的是一道清蒸江鰻。
江鰻肉質嫩滑，口感幾乎媲美入口即化的鵝肝，卻沒有鵝肝的油膩和高膽固醇。
朋友先生當天清早到錢塘江邊，跟漁民打好招呼預定，下午取回家，加少許鹽、姜、火腿上鍋蒸，15分鐘即出鍋上桌。
因為新鮮，所以特別好吃，美味到讓我們在上海被各種中西菜餚嬌慣過頭的味蕾也念念不忘。
錢塘江水產豐富，但聽說現在政府已經停發捕魚執照，從前發出去的執照也不許轉讓和繼承，所以從錢塘江裡補上來的野生魚類非常珍貴。如果沒有朋友這種土生土長的當地人，我們斷然是不知道杭州現在還有這種帶著濃濃市井煙火氣的買魚之法的。
朋友的用心讓我十分感動，在年夜飯都通過飯店解決的現在，做家宴招待朋友這種費時費力的方式讓人動容。席間的聊天真誠而熱烈，十幾年前的舊相識，還有如今這樣的一次相遇，真是美好的緣分，美好的一家人。
晚飯後在錢塘江邊散步，從一橋漫步到四橋。
朋友的鄰居問起我們在杭州的感受，是不是比上海節奏慢。
我說：杭州很好，有很美的風景。
話題沒有繼續下去，這個問題卻在腦海一直盤旋。
朋友明顯比我更“生活”，這是城市的區別嗎？是因為北上廣深的節奏快到人們已經把生活拋在身後了嗎？
我覺得不是。
就算我到杭州工作，杭州對我來說也只是另外一個上海而已。
朋友的狀態跟我在成都的表弟很像，他們更關注生活，因為他們都是城二代。
因為有上一代的根基，自己過去幾十年在當地的生活經驗，所以才能充分享受生活，對每一件生活小事都認真關注、仔細感受，對飲食足夠上心。
而我們這種城市新移民，是沒有時間和精力投入到生活的小細節當中去的。我們把自己從故鄉的熱土連根拔起，移植到一片寒冷陌生的土地，用幾十年的時間在新的土壤紮根，生活只剩下工作、賺錢、孩子。
美食、美景、休閒不是沒有，但只是生活的點綴、疲勞之後的功能性放鬆、補償父母和帶娃見世面的手段。
那種早上到江邊跟漁民打聲招呼，下午取魚的操作，沒有對這個城市的深度瞭解、輕鬆悠閒的生活心態，絕對不可能實現。難以想象一個還在為留下來、站穩腳跟而苦苦奮鬥的人有這樣的生活片段。
杭州很好，可它不屬於我。
杭州於我沒有“眼前的苟且”，它是我的“遠方”。
遠方很好，可上海才有我要奔赴的生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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