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盲耳聾,人們揮之不去的“殘酷現場”


目盲耳聾,人們揮之不去的“殘酷現場”

· 異化的擺渡 ·



以下,“寢”為提問者;“醒”為解答者


寢: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啊。

醒:為什麼?

寢:這還用問,你不是放了一張小丑的圖片麼?

醒:這就代表心情愉悅了?

寢:難道不是麼。


醒:當然不是。我問你,你對小丑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寢:滑稽、搞笑、取悅觀眾......

醒:就這些?

寢:還有,就是他們在馬戲團很受歡迎。


醒:你說的這些都是比較粗淺的看法。

其實他們滿臉含義,卻悄無聲息。


不能控制別人投向自己的目光,而自己的目光往往帶著血絲。


今天我主要講兩方面:

第一,小丑的異化;

第二,人的異化。


寢:等等,異化是什麼意思?

醒:這個黑格爾和馬克思都說過,你有時間自己去查。

不過他們的理論形成較早,屬於近代異化論,而當代異化論則簡單粗暴得多,你就暫時當成[轉變]和[扭曲]吧。


寢:行吧,那你先說說小丑的故事。

醒:要說到小丑,我就必須強調,丑角並非西方文明獨有的產物,中國在周幽王時代即出現了所謂[俳優]的宮廷弄臣,從中文造字來看,[俳]即是非人,也就是不同於平常人的社會邊緣角色。


寢:所以他們才那麼與眾不同?

醒:算吧,其實在文學領域,他們也有較早的源頭。

寢:文學?


醒:嗯,小丑作為一種文學母題的發展及應用,由來已久。以時間的脈絡而言,古希臘羅馬時代就有默劇搞笑的餘興演出;

文藝復興時期的丑角文學又開始興起;


緊接著17-18世紀的法國新古典主義時期則有莫里哀的諸多喜劇作品;

而19世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白痴》也屬丑角文學的名作。


若從地域的角度觀察,不僅西方文學擁有小丑文學的傳統,中國自先秦時代即有類似角色的記載。

最為人所熟知的當屬司馬遷《史記》中的《滑稽列傳》所舉的優孟和淳于髡等人。


之後在元明戲曲興盛的時代,丑角更是各種戲曲作品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寢:你說的基本都是[丑角],我想聽的是[小丑],怎麼說呢,就是像上面圖片那種白臉、紅鼻子那種類型,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醒:懂,也就是像麥當勞那樣的人物形象,對吧?

寢:就是就是。


醒:別急,雖然丑角經歷了漫長的發展階段,

但直到 17 世紀早期,英國喜劇演員約瑟夫·格里馬爾迪(Joseph Grimaldi )才創造了第一個白臉小丑,併發揚了小丑的滑稽表演和英國啞劇,被譽為英國的“小丑之父”。


也就是說從他開始,小丑逐漸作為馬戲團的標誌。

你想想看,你最初知道小丑,是不是就是基於馬戲團的地域背景。


寢:嗯,這個還真是。

醒:但在藝術整個歷史上,小丑從一個泛化的舞臺概念,漸漸蛻變成了具有獨立動機的真實個體;


小丑也不再只是個滑稽的角色,而是轉化為一種雙重存在,既充滿了對快樂的期待,也伴隨著對命運的嘲諷。


寢:我正好想起去年看的電影【小丑】,就是菲尼克斯演的那部,當時火爆全球,評價非常高!

醒:哈哈,我也看過。他的人生就是建立在廢墟上的生命。


一開始是混亂的受害者,後來變成了混亂的幫兇,再到最後成為製造混亂的元兇。

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也不會是“混亂”的根源。根源實際還是國家乃至社會的上層與下層永不磨滅、無法消盡的相斥痼疾。


寢:所以他很多時候的笑,是極具疼痛的大笑,有控制不了的先天因素,也有暗示心理狀態,順勢而發的悲笑。

醒:是啊,隨著時代發展,小丑的搞笑效果逐漸黯淡,但隨著影視作品的不斷塑造,邪惡小丑的概念反而更深入人心


寢:對啊,很早以前的小丑都是滑稽搞笑的,現在居然成了邪惡的化身。

醒:不只是邪惡,還有悲情和恐怖。


喜劇精神是對現實世界無可奈何、無法施以影響,只能通過模仿滑稽事物掩蓋其無奈的實質。


所以有個說法是,小丑的內核是至悲


小丑永遠揚起的、油墨塗成的嘴角,可能掩蓋的是真正下垂的嘴角


因為,

“什麼好笑什麼不好笑,都是由你們來定義的。”


寢:所以他們身處深淵,卻也不得不對深淵拼命微笑。

醒:嗯,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

寢:什麼話?


醒:“一半是孩童,一半是噩夢”

寢:沒有,什麼意思?

醒:就是指的白臉小丑。


現在我們來看看小丑的恐怖。


據報道,世界上有許多人,生平最怕的就是小丑。

而且美國調查曾經發現,受訪的2000人中,有4成人害怕小丑,人數比害怕恐怖份子的還要多。


寢:這是什麼原因呢?

醒:很多原因構成的,比如

心理學家 Carlin Flora 認為,人類的溝通是透過觀察他人的面部表情進行的,但小丑厚重的妝容,加上浮誇的動作,讓人無法解讀出他們真正的情緒,無論他們內心是憤怒還是悲傷……誇張的色塊把一切都掩蓋了,只有一成不變的詭異的撲克臉。


這種和正常溝通相反的方式使人不安。

一切外表和內裡不相稱、甚至完全反差的事物,都會讓我們重新審視自己的認知,在潛意識中提高警覺。


就拿很多電影包括影視劇來說吧,小丑從來不是以積極的、眾樂的形式來創造歡樂的。

大部分時候,小丑的喜劇性/恐怖性通常來自於對食物、性、酗酒的貪婪慾望和粗暴的舉止,甚至是與他人幽暗的對視。


他們是以自身或同伴的屈辱換取旁觀者的愉悅感,甚至激發他人潛在的施虐慾望。


說白了,小丑的靈魂核心一直都是殘酷黑暗的。


這其實和觀看野獸的廝殺沒什麼兩樣,只是野獸是被迫在籠中痛苦掙扎;而小丑卻自願進入籠子並且笑著被鞭打。


但卻更令人恐懼,因為他隨時都可以走出籠子,將他所受的苦難還給觀眾。


寢:怪不得我以前看那些關於小丑的片子,總感覺背脊骨發涼、頭皮發麻。他們明明是舞臺喜劇形象,卻慢慢演變成了如今的恐怖角色。


醒:是啊,關於這一點,就牽涉到[似人]和[非人]的關係了。


東京工業大學的森政弘教授早在 1970 年做了一個思維實驗,考慮人造人在社會中的適應度問題,提出了【恐怖谷】理論。


如下圖:


目盲耳聾,人們揮之不去的“殘酷現場”

· 恐怖谷理論 ·

【恐怖谷】這個區間內的形象處於“似人”與“非人”之間,人對“模仿自己“但”並不是自己“的形象有天生的恐懼。


這也是為何我們不太怕奇形怪狀、長著章魚觸手的外星人或者兇猛的怪獸,反而會被人偶、小丑、面具人或假體嚇得面無人色的原因。


寢:還真是這樣,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我從來沒什麼感覺,唯有像人的“人”才讓我害怕。


醒:其實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個小丑,這個小丑代表著無序,暴力,混亂,癲狂,仇恨等等所有人性的負面和惡。


這就是小丑的異化,從原本取悅觀眾的滑稽演員逐漸轉變為人人恐懼的物象,多少人拒絕在現實生活中看到它,也有多少人在相關回憶中驅逐它。


像極了我們普通人。




結 語

Concluding Remarks


異化:此岸的[我],彼岸的[非我]


在此我們講人的異化。

異化的概念在不同哲學家那裡都有相同成分,就是說人的物質生產與精神生產變成異己力量,反過來統治人或者反對人的一種社會現象。


但是在不同哲學家那裡也有具體不同的內涵。


黑格爾認為絕對精神的自我異化產生了自然界以及人類社會等外部世界,然後又通過對外部世界的揚棄復歸於絕對精神。


費爾巴哈認為人的類本質的自我異化產生出了宗教,宗教又反過來壓迫人、摧殘人,人成了宗教的奴僕。


馬克思認為處於一定社會關係中的人是異化的主體,資本主義生產關係是造成異化的根源,也就是說異化是由於資產階級對無產階級的殘酷剝削造成的。


在資本主義社會中,人的異化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勞動產品的異化;勞動過程的異化;人的類本質的異化;人與人關係的異化,其中人與人關係的異化是最為本質的根源。


異化帶來的後果:人被壓制,人的精神和意志被消解。


我們知道,異化是指人的物質或者精神產物統治人或者反對人的一種現象。那麼,異化必然會帶來主體受到壓制,甚至被消解的後果。


而消費社會也是對人造成的異化最為嚴重的時代。


在消費社會中,鮑德里亞認為:”[需求是生產的結果]是不對的。需求體系是生產體系的產物才是正確的(主體的需求體系是被生產出來的,即主體的需求體系是被控制的,主體性受到壓制)。

兩者的意義有很大的區別。根據需求體系,我們知道需求並不與相關的物有關,並不是一個一個的產生的,而是作為消費力量,作為更大的生產力範圍裡總體的支配性力量出現的。”


正是由於“需求體系是生產體系的產物”,所以我們更可能認為消費是被規定為排斥享受的。因為作為社會邏輯,消費建立在否認享受的基礎上。這時享受也不再是其合目的性、理性的目標。而是某一進程中的個體合理化步驟,而這一進程的目的是指向他處的。


享受會把消費規定為自為的、自主的和終極性的。


然而,消費從來都不是如此。

人們可以自娛自樂,但是,人們一旦進行消費,那就絕不是孤立的行為了(這種‘孤立’只是消費者的幻覺,而這一幻覺受到所有關於消費的意識形態話語的精心維護),人們就進入了一個全面的編碼價值生產交換系統中,在那裡,所有的消費者都不由自主互相牽連。


在此意義上,消費和語言一樣,或和原始社會的親緣體系一樣,是一種含義秩序或者符號化傾向。


消費社會的符號化傾向給人造成的異化程度是空前的。


在資本主義的發展過程中,先後出現了商品崇拜資本崇拜,而我們目前正在經歷符號崇拜


在符號崇拜下,人的價值屈從於符號的價值,人的本質異化為符號的意義。


人生的意義必然伴隨著對本真意義的渴求,【人是人的最高本質】這一歷史呼喚再次顯得尤為重要。


因此,我們可以再次省察,當一個人為了追求所謂的“精緻的生活”、所謂的符號化行為而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那麼這種行為背後卻是存在著一種拜物教式的狂熱。


當[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不再均等時,飲鴆止渴般的讓靈魂通過物質差異化、等級化區別於他人,才能擺正他們內心的天平。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

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這是《道德經》第十二章關於人對物質追求的狀態描寫以及老子所提倡的宗旨。


在我看來也就是:


捨棄縱情聲色之娛,去除巧偽多欲之心,


由彼岸的[非我]迴歸到此岸的[我]


以最虔誠清明之心來抵禦事態環境對人耳燻目染的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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