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走在绿树葱茏、藤萝浓密的校园，大老远的，听到某只小鸟发出窗刮一样的刺耳叫声。一般在发怒或伤心的时候，小鸟才会发出这种叫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走进一看，原来树上有一只眼神尖锐的黄白花猫，敞开的瞳孔变成一对完整的圆，闪着幽光的琥珀蜜蜡般的眼睛，充满了腾腾杀气。花猫如猎人一样全身绷紧，眼睛死盯着上方。在猫的上方高处向南的一个枝桠上，正站着刚才那只大喊大叫的小鸟。一身黄色的羽毛，一对俊俏轻快的翅膀，加上三角形的尾巴，凑成了这只机灵的小鸟，它正斜侧着身子，伸出脑袋，晃动着尖尖的小嘴，不断做出啄食进攻的样子，瞪着双眼，充满警惕地观察着花猫的一举一动。
看起来一场猫鸟大战一触即发！我站在树下，捡起一块石头，准备在必要时候投掷过去，帮小鸟赶走花猫，以这小鸟的小巧身子，这猫对于它来说可谓庞然大物，肯定是打不过要吃亏的。没有想到，我站在树下好久，脖子都仰酸了，这交战的双方还是稳如泰山。鸟稳定在哪里，死盯着花猫，审视、考虑花猫刚才举止到底意味着什么，判断、揣摩花猫下一步要采取的行动。猫则是一直腰腿在微微用力，数次举爪悬空作扑击状，但不知道是吓唬鸟的假动作，还是最佳战机已转瞬即逝，猫还是没有出击，可能它在根据形势的变化，重新确定要采取的相应措施。总之，无论鸟还是猫，它们的临战状态就是眼神杀，你瞪我，我瞪你。再加上一个我在树下急得跺脚，一会儿看鸟，一会儿看猫。这个场面怪有趣的。与我的大惊小怪相比，鸟是老哥稳，猫是大师稳，它俩一高一低，一俯视一仰视，用微妙的眼神在无声地交流，这中间，鸟还在枝桠上移动，一步一步向花猫靠近，50厘米，40厘米，边走边看，越走越慢，终于，在距离花猫30厘米左右之处停住脚步，眼看着花猫，身子一低一仰，好像有意向花猫挑战，还就是不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鸟斜视着猫，猫直视着鸟。两处相峙，僵持不动。谁都没有放松戒备，放弃警惕。
很少看到如此凶悍的鸟，看来只要花猫不离开这个树丛，鸟的捍卫与攻击就不会终止。它俩的眼神较量都把我看累了，因为急着上课就转身走了。在我走出好远之后，突然，听到小鸟再次发出了那种窗刮一样的刺耳叫声：“嘎嘎嘎，嘎嘎嘎”，回头看去，只见树枝上的鸟，翅膀一抖冲上半空一米多高，然后像战斗机投入战斗那样：一个迅捷俯冲，冲着花猫身体而去，坚硬的鸟喙啄在花猫身上，花猫一个激灵，来不得反抗，喜鹊已经远离花猫，腾到空中，然后，又是一个俯冲，扑向花猫，这次是啄向花猫的身体后部。最后，我远远看到一个黄白相间的身子，在绿叶间闪腾了几下，纵身凌空跳下，身姿潇洒，落地无声。花猫实在抵挡不住，撤了！
我相信鸟与猫通过眼神交流过大量的信息，短暂的实战只是它俩较量的一小部分，虽然是其中最激烈、最关键的部分。猫读得懂鸟的眼神，鸟也读得懂猫的眼神，而它俩的眼神之中，有着我不能完全领悟的一切。当树上的鸟与猫，树下的我，呈三角形构图，久久地胶着在那里的时候，曾有一刹那，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猫鸟的眼睛和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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