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这个寒假很漫长,让人感觉,冬去春来几乎没什么过渡。不到一个月前,刚刚下了一场几年来最大的雪,这会儿已经是柳梢笼烟、杏花竟放的时节了。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摄于2月28日,大雪

说到春天,我们会想到无数古人的诗句。似乎春天总是伴随着诗意而来。当代传奇女子林徽因的新诗《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可谓把诗意——春天的轻柔唯美与细腻敏感的情思,运用到了极致。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但我读来,总有种无法自拔的软绵与懒慢,有种理想化与纯美化的朦胧意境。我一读而过,不能“恋战”,唯恐耽于某种靡靡之音的瘾幻。

春天虽然绚烂,但也芳菲短暂、韶华易逝,令人生出惜春惜时的悲悼来。

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我来说,春天固然令人心旷神怡,但却并非城里人那么地感觉新奇陌生。在北京这几年,每逢春天,便有无数衣着华丽的男女们竞相奔入北京植物园和玉渊潭等处,仿佛是“工业热岛”中难得的一抹亮色。

而我看到他们欢呼雀跃的样子,却不能完全理解。我就是从山坡野地里长大的,那些山花烂漫与青草蓝天,见得太多了,不晓得乐从何来。

反倒是开春意味着农忙。要往地里拉粪肥,要收拾地边杂草,要挑着“金汁”去润菜园。“一年之计在于春”,真正勤快的农民晓得春季的重要性。不过在他们眼里,春天没有那么多的“诗意”,更多的是责任、计划和与天赛跑的压力。

前些天,我发现菜地里的韭菜发出了嫩芽,于是拿䦆头松了土、除了草,挑了两担子圊水先洇了洇,又浇了两担子水。不几天,这韭菜编峭楞楞地往上踊着了。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俯身看着这春韭,我想到了很多古人的咏句。

老杜说:“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不过昨晚可没下什么雨,这水还是我挑来的。韭菜的上端是齐整的缺口,这不是雨水剪出来的,而是去岁秋冬枯萎前的镰刀割痕。

陆放翁道:“同尝春韭秋菘味,共听朝猿夜鹤声。”这还有点意思,只是我不知道秋菘是什么味道,也没得猿鹤之声可闻。我略一低头,只能闻到前几天刚浸下的粪水的味道,那味道,扑鼻绕梁。

稼轩跟着老杜说:“夜雨剪残春韭。明日重斟别酒。”我怀疑这不过是一句想象着写的比兴句子。

《红楼梦》则更“诗意化”了。元妃省亲在元宵时节,冬寒尚未消散,但黛玉替宝玉所拟五律《杏帘在望》里便想象出了春天的景象:“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从小体弱多病、多愁善感的黛玉,自然不会有农忙的体验,写诗不过是想当然罢了。“春韭绿”尚能解,毕竟韭菜生长期长达大半年;但这“十里稻花香”看着已是暮春夏初,春意阑珊了都。

而我看着这两行春韭,只想着不过多久便能吃得上了。我无意畅想那充满敏感诗意的“人间四月天”,只能多嗅些接地气的“烟火气儿”。

更有甚者,近年来我患上了“春季综合征”:花粉过敏,鼻痒眼涩,喷嚏连天,涕泗交加——连出户大口呼吸空气,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又何尝有暇吟咏“春意”。

这几天杏花正盛,瞭望山坡上下,分明几簇粉白烟云。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不过走近一看,花瓣已经开始枯败,看来花期就要结束了。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本来想再走近些,不料几只蜜蜂呼啸着就要飞来,只好“远观而不亵玩”了。拈花惹草也是有“代价”的。

向阳花木早逢春,不过我家窑顶上这花草有点蔫儿了。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还是冬夏长青的松柏更好些,“管他春夏与秋冬,我自苍翠不凋休”。

春天若能少些诗意,多些烟火气

码文的时分,隔壁窑里一阵熟锅的油香飘来,沁人脾胃,肚子也咕噜咕噜饿了。

眼前春景不常在,釜内珍馐有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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