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簡兮》,直擊古代大型宮廷舞蹈現場

朝吟風雅頌,暮唱賦比興,

秋看魚蟲樂,春觀草木情。


舞者,用舞來與天地人溝通。在古代,舞蹈有很嚴格的禮儀,今天我們就一起來讀《邶風·簡兮》,看看先秦時期的大型宮廷舞蹈現場,並看看它講述了什麼故事吧。


《邶風·簡兮》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

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

有力如虎,執轡如組。

左手執龠,右手秉翟。

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山有榛,隰有苓。

雲誰之思?

西方美人。

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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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簡∶挑選、選擇(一說鼓聲,一說形容舞者狀勇的樣子)。方將:即將,將要。萬舞∶舞名,即本詩所描述的舞蹈,是一種古代在朝廷、宗廟和各種祭祀儀式上跳的舞蹈,它包含了文舞和武舞兩種。方中:正好中午。在前上處:在前列最顯眼的地方。


挑選啊挑選,因為萬物要開始了。姚際恆註釋:“謂方將萬舞,故先分別舞人,如諸侯用六是也。”“萬舞"開始之前,先要挑選舞者,一方面是要選優秀的舞者,另一方面是根據不同的場合選擇不同的舞蹈編制和禮儀,比如在周代諸侯這樣的等級就只能用六佾(一佾八人,共四十八人),天子用八佾。


太陽當空正午之時,領舞排在最前面。

王先謙在《詩三家義集疏》中寫道:“古人儀節煩重,事畢需時,不獨祭禮然矣,‘日之方中’,謂祭畢時。”古人各種活動的禮儀是很煩瑣的,宮廷舞蹈是很嚴肅的,不是隨隨便便說跳就跳的,任何事凊開始結束都是有時間規定,這裡所講的“日之方中”正好是上午祭祀完畢之後,到正午時分,“萬舞”才能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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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左手執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碩人:身材高大的人。俁(yú)俁:高大魁梧的樣子。公庭:公爵的庭堂。轡(peì):馬的韁繩。組:編織的絲線。龠(yuè):古樂器。三孔笛。《說文解字》:“樂之所管,三孔,以和眾樂也。”秉:持。翟(dí):野雞尾巴上的長羽毛。赫:紅色。渥(wò):溼潤,沾溼。赭(zhé):赤紅色的礦物顏料。錫(cì):通“賜。爵:三足的青銅製酒器,用以溫酒和盛酒。


身材高大又魁梧,公庭裡面當眾舞。強壯有力如猛虎,手執韁繩如絲線一般。漢代高誘註釋:“夫組織之匠,成文於手,猶良御執轡於手而調馬口,以致萬里也。”技藝高超的紡織匠人可以用手將絲線編織出美麗的花紋圖案,而優秀的御馬者也可以用手控制馬的韁繩,調動馬力,以致千里。這裡講述舞者,手執韁繩,御馬技術技藝爐火純青,著重讚美舞者的高超技藝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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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左手拿著三孔笛,吹奏,右手揮動雉尾毛,舞動。王先謙在《詩三家義集疏》說:“蓋鴻舞者殷制,翟舞者周制。”在商朝的時候舞蹈所使用的是大雁的羽毛,而到了周朝舞蹈則用的是野雞的翎毛。大雁羽毛比較質樸,野雞毛比較華麗,代表了周朝不僅注重內在質樸,還在意外在禮儀。

所以“右手秉翟”說明了舞者的有禮有節,能力出眾。


舞蹈結束面色通紅如褐土,國君賜他一杯酒。王先謙在《詩三家義集疏》中解釋:“赫如渥赭,謂其顏色赫然明盛,如霑漬赤土然也。"這位舞者在跳完了“武舞”和“文舞”之後,臉色紅亮有光,就好像塗上了紅色的顏料那樣。說明這位碩人,多才多藝,文武兼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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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榛(zhēn):榛樹。花黃褐色,果實叫榛子,果皮堅硬,果肉可食。隰(xī):低窪而潮溼的地方。苓(líng):生長在低窪溼地的一種植物,一說甘草,一說蒼耳,一說黃藥,一說荷花。雲:語氣詞。西方:周朝。美人:指有德的君子。


山上有榛樹,溼地裡有苓草。鄭玄在《毛詩鄭箋》中言:“榛也,苓也,生各得其所,以言人處非其位。”你看那山上的榛樹和溼地裡的苓草,它們都生長在最適合自己的地方,而這位文武兼備的碩人呢?空有一身的能力,卻只能做一個宮廷上的舞者,他的能力遠遠超過他現在所處的地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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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詩就變成了諷刺詩,諷刺領導者不會用人,讓能力出眾的碩人只能做一個宮廷的領舞者。毛萇在《毛詩》中便說:“刺不用賢也,衛之賢者,仕於伶官。”《簡兮》一詩是用於諷刺衛國的統治者不懂用人,不讓賢德之人在他應該屬於的崗位上,而讓他只做一個負責舞蹈的官員。


當一位賢能的人遭受如此冷落,他該思念誰呢?他思念周朝有德的君子。他應該是來自西方的賢能之人。王先謙在《詩三家義集疏》中解釋:“言思周家盛時之賢者,皆見用於王朝。”作者想到在當年周朝剛剛建立之初,鼎盛時期,有周文王、周武王這樣的賢明之君,他們慧眼識人,所有有賢能的人都被得到合適的任命和運用。現在周朝衰微,衛國國君不會用人,讓人生出很多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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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兮》這首詩歌除了諷刺一說之外,還被大家解讀為思慕詩,一位女子在看萬舞表演時,被領舞者吸引,寫下這首詩,讚頌舞者的高超技藝以及相思之情。


兩種理解都能說通,大家也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來解讀它,讓古詩生出更多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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