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段子手鄭板橋:有趣,是對生活最起碼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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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原名鄭燮[xiè],字克柔,板橋是他的號。鄭板橋自嘲為“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他大器晚成,四十多歲才高中,為官十載,兩任知縣,洞察官場黑暗後,憤然辭官歸田,以賣字畫為生。


同列“揚州八怪”的李鱔(鱔shàn,一作鱓)評價鄭板橋說:“三絕詩書畫,一官歸去來。”鄭板橋詩書俱佳,尤以繪畫造詣最高,一生只畫蘭、竹、石,自詡“四時不謝之蘭,百節長青之竹,萬古不敗之石,千秋不變之人”。

靈魂段子手鄭板橋:有趣,是對生活最起碼的尊重

(三絕鄭板橋)


當代書畫家啟功先生評價鄭板橋說:“二百數十年來,人無論男女,年無論老幼,地無論南北,國無論東西,而不知板橋先生之名者,未之有也。”世人皆知鄭板橋之名,或慕其詩,或戀其書,或愛其畫,但更多的則是拜服於他帶著古怪的幽默。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若論靈魂有趣,鄭板橋絕對稱得上是萬里挑一。

靈魂段子手鄭板橋:有趣,是對生活最起碼的尊重

(鄭板橋像)


鄭板橋的有趣體現在直白率真上:


鄭板橋首創個人潤例 ,成為中國史上明碼標價賣畫第一人,他在《板橋潤格》中明文規定:“大幅6兩,中幅4兩,小幅2兩,條幅對聯1兩,扇子斗方5錢。”又直言道:“凡送禮物食物,總不如白銀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現銀則心中喜樂,書畫皆佳。禮物既屬糾纏,賒欠尤為賴賬。年老體倦,亦不能陪諸君作無益語言也。”最後還附著一首詩:“畫竹多於買竹錢,紙高六尺價三千。任渠話舊論交接,只當秋風過耳邊。”


明碼標價,以畫換錢,這本來是歷代文人最為不齒之事,但在鄭板橋這裡,卻因直白而率真,因率真而有趣,因有趣而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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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禿竹應須作釣竿》)


鄭板橋的有趣體現在懲奸揚善上:


鄭板橋潤筆之資極高,從不輕易揮毫潑墨。但每當有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或危害一方的奸民被遊街示眾,他卻不吝筆墨,總要用心畫一幅蘭竹石,免費奉獻掛在犯人身上,用以吸引觀眾,達到懲處奸佞、警世醒民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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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作品《難得糊塗》)


鄭板橋的有趣體現在悲憫之心上:


鄭板橋雖然性情孤僻古怪,骨子裡卻極富人情味,無論對人還是對物,都常懷悲憫之心。


一個雨夜,有小偷入院,鄭板橋發現後有感而發,吟出一句詩:“細雨濛濛夜沉沉,樑上君子進我門。”


小偷聞詩得知自己暴露了,正在惶恐之際,鄭板橋吟出第二句:“腹內詩書存萬卷,床頭金銀無半文。”


小偷聽明白了,鄭板橋兩袖清風,家中無財,於是欲轉身離開,就在這時,鄭板橋趕忙喊出第三句:“出門休驚黃花犬,越牆莫損蘭花盆。”


原來,鄭板橋一方面擔心小偷被自己養的大黃狗咬傷,另一方面又擔心小偷越牆時碰壞了自己心愛的蘭花,於是好意提醒。小偷聽到這裡很是感動,便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牆頭,卻又聽到了最後一句:

“天寒不及披衣送,趁著月色趕豪門。”


鄭板橋即興創作的這首贈樑上君子詩,其中飽含著對自己的調侃、對蘭花的憐愛、對小偷的同情、以及對豪門憎惡,頗有與小偷同仇敵愾、劫富濟貧的意味,很是有趣。


靈魂段子手鄭板橋:有趣,是對生活最起碼的尊重

(上海博物館收藏的鄭板橋《行書自作唐多令詞扇》)


鄭板橋的有趣更加體現在嫉惡如仇上:


鄭板橋在世時已經是蜚聲天下的大學者,上門求字求畫的人向來絡繹不絕。但是,鄭板橋是有脾氣、有個性的,他最厭惡土豪劣紳和貪官汙吏,這些人縱然出價再高,他也不肯摧眉折腰事權貴。如果偏有不知死活的暴發戶找到鄭板橋,往往是要被他羞辱一番的,結果只能是自討苦吃。


有一次,一個土財主求鄭板橋題寫門匾,鄭板橋收下鉅額潤筆費,給題了“雅聞起敬”四個大字,土財主十分喜歡,趕忙找人設匾塗漆。鄭板橋與漆匠是舊相識,私下叮囑將“雅”、“起”、“敬”三字只漆左半邊,“聞”字只漆外面的“門”不漆裡面的“耳”。


匾額塗漆的目的是讓字跡長久保存不褪色,土財主家的門匾因為塗漆時偷工減料,沒過多長時間就部分褪色了,“雅聞起敬”最後竟變成了“牙門走苟”(衙門走狗)。原來,這位土財主平日裡巴結官府、欺壓百姓,鄭板橋最是看他不爽,於是設計捉弄。

靈魂段子手鄭板橋:有趣,是對生活最起碼的尊重

(鄭板橋《墨竹圖》)


又有一年元宵節,一個姓林的豪紳家中設宴給父親辦八十大壽,為了附庸風雅不惜重金請鄭板橋去撐場面。酒過三巡,豪紳請鄭板橋出個燈謎助興,鄭板橋倒也不推辭,提筆寫下一謎:“林字拆開為兩木,左邊木升官,右邊木發財。”


豪紳姓林,拆為兩木,一個木升官,一個木發財,正好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簡直美得合不攏嘴,趕忙加贈銀子作為對鄭板橋的酬謝。宴會繼續,鄭板橋卻藉故提前離席了。


所謂燈謎,那是要猜謎底的,怎奈這偌大的林府,賓客滿席,卻沒幾個真正有文化的,直到賬房先生出來看到鄭板橋留下的燈謎,才提醒豪紳道:“一個‘木’加‘官’是‘棺’,一個‘木’加‘才’是‘材’,合起來是就是‘棺材’,他這是在咒你早死呢!”


元宵佳節,父親大壽,卻被鄭板橋如此戲耍咒罵,氣得豪紳差點當場吐血身亡。


這就是鄭板橋,一位大儒,一個怪人,一尊有趣的靈魂。對鄭板橋來說,有趣,是對生活最起碼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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