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圈|黃曉明吳京“悶頭搶物資”,眾明星低調捐款怕被罵上熱搜

貴圈|黃曉明吳京“悶頭搶物資”,眾明星低調捐款怕被罵上熱搜

3月14日18點,中華思源工程扶貧基金會(以下簡稱思源),終於把新冠疫情期間112位明星捐贈的兩千多萬善款花完了。最後一筆59697.66元,購買了102927個一次性醫用帽,送往武漢、隨州、恩施、神農架的10家醫院。

按照慣例,思源的工作人員把當日物資採購、運輸、派送的情況同步給捐贈的明星,並承諾將陸續把物資送到受助人手中。

新冠病毒全面爆發一週後,已經有400多位演藝界明星為疫區捐款捐物。捐助途徑主要有三類:將錢匯往紅十字會、慈善總會等有官方背景的慈善機構,比如趙本山向武漢慈善總會捐款1000萬;300多位明星將錢交給韓紅愛心慈善基金會(以下簡稱韓紅基金會)、思源基金會、壹基金等公募基金會;此外,也有許多明星以個人力量採購認捐,想盡辦法將錢和物資送往一線。

相比官方和大企業捐助,明星的力量單薄、分散,但勝在獨立、靈活。有人說,明星疫情期間的捐助行動更像民間公益本來的樣子:熱血,說幹就幹,行動未必完美,但能積極互助、自我糾偏。也有人用不同的標準衡量著明星和普通人的捐助行動,對前者的行為邏輯進行猜測和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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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曉明是第一個向思源基金會捐款的明星。他擁有一支專業的公益隊伍,16年裡,組織過十幾個大的公益幫扶項目,卻是第一次面對疫情。

他決定和專業的基金會合作,團隊趕在1月24日把20萬元打給了思源基金會。思源是一家成立於2007年的公募基金會,在急救、義診、體檢等領域有豐富經驗。2013年,思源基金會成為BAZAAR明星慈善夜的重點合作項目,開始和明星慈善結緣。

17年前“非典”肆虐時,明星們捐款途徑還不多,葛優、陳道明等通過北京市政協才得以向醫務工作者捐款。2003年7月,經歷過“非典”的娛樂圈意識到“愛心是這個世界永恆的時尚”,由此開啟了明星和慈善的親密接觸。第一屆“BAZAAR明星慈善夜”就籌得善款16.8萬元,全數捐給中國紅十字會。

思源基金會也由此與娛樂圈結緣,成為很多明星捐贈的渠道。有人只是捐錢,也有人提出具體的善款使用方式。比如這次疫情,黃曉明希望通過思源捐一輛負壓救護車。他對《貴圈》解釋:“負壓隔離”可以在運送傳染性病人時,最大限度避免醫患交叉感染及對外部環境的汙染,防止疫情蔓延,堪稱“移動的N95口罩”。

據統計,思源向北汽福田汽車股份有限公司訂了80輛負壓救護車,後來又追加至100輛。其中30輛是明星捐贈的,20輛直接捐給了雷神山醫院、火神山醫院。

除了思源,韓紅基金會也承擔著兩百多位明星的託付。韓紅基金會是國內極少數以藝人名字為字號的慈善組織。這支隊伍的雛形“韓紅愛心行動”誕生於汶川地震後,因常年關注偏遠地區的醫療衛生領域,被韓紅稱為“醫療鐵軍”。除夕當天,這支“鐵軍”採購了第一批物資:564包專業品牌的消毒溼巾、120包清潔溼巾,連夜送往武漢同濟醫院。

韓紅在微博上的募款倡議簡單直接:“信得過,您就捐!”每天深夜,基金會官微都會公告當日項目進展。許多參與捐助的明星會在凌晨守著轉發。網友則在評論區曬出轉賬截圖,有人添加了位置信息,反饋當地醫院接受物資情況,還有人前來報告親人出院的喜訊……明星、普通人、救助者、被救助者在韓紅慈善基金會的官微下親密互動。

1月31日,韓紅連發三條微博,其中有一張是她憔悴中帶著微笑的照片。一時間,社會對韓紅和基金會的情感投射達到頂峰,錢源源不斷地匯往基金會賬戶。第二天,韓紅基金會不得不宣佈:因執行力有限,暫停捐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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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日,武漢封城。武漢市新冠肺炎防控指揮部發布第3號、第4號通告,指定武漢市慈善總會、武漢市紅十字會接收社會捐贈。

1月24日,微信群裡流傳著一段視頻,穿著防護服的男醫生對著電話崩潰地大哭:“我們不想活?”黃曉明從一位武漢粉絲那裡得知,視頻中的人是武漢市第五醫院急診科主任。這是武漢第一批中心城區發熱病人定點醫院,病人潮水般湧入,醫護人員壓力很大,各類物資告急,防護服當時只分到5套。

黃曉明很焦慮,急切地想做點什麼,但團隊總是讓他給點時間,這一度讓他在和團隊的電話會議中摔了手機:“第五醫院是我們可以直接援助的醫院,為什麼不優先處理一下?”但黃曉明公益團隊則堅持勸說他等調配,理由現實且具體:目前所有捐往武漢的物資都需要通過當地指定的慈善機構,私自捐贈醫療物資,醫院當時不能接收。

1月26日,黃曉明追加80萬捐款,但這時前方缺的不是錢,是物資。醫療物資買不到,買到的要麼停在路上,要麼堆在倉庫裡。黃曉明決定不等了,“生活物資我們總可以保障吧”。他要求不管能不能開發票,只要保質保量,就馬上送過去。電話裡,他不自覺地用上了“明學”的口吻:你現在必須馬上行動起來,你沒有時間去想了,你就聽我的。

第五醫院的需求清單裡有雞蛋、食用油,還有乾衣機——醫護人員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衣服溼了來不及換洗、曬乾,需要機器烘乾。2月2日,武漢陰雨連綿,天氣溼冷。下午三點,20臺乾衣機送到第五醫院醫護人員手裡。

看到這家醫院被黃曉明“包攬”,吳京也按捺不住。他不滿足於之前向思源捐的款,總想著再做些什麼。長期從事公益事業的麥特文化董事長陳礪志,在個人公眾號上提到,“(吳京)一直在偷偷摸摸地捐,自己買,自己送。”他戲稱吳京是“煩人精”——因為經常提一些超常的採購需求。Jillian也告訴《貴圈》,吳京比她還熟悉醫用防護口罩的執行標準號,張口就冒出一連串的字母和數字。她說吳京是個爺們兒,沒什麼廢話,幹就完了。只要是一線需要的,都能捐,都可以做。

吳京得知第五醫院裡有一支江西援鄂醫療隊,醫護人員住在臨時賓館裡,缺少生活物資,就想辦法送去了礦泉水、洗髮水、牙膏、肥皂、自熱米飯、牛奶、護手霜,甚至還有指甲刀、廁所消毒液和刷子,還有羽毛球和球拍。他的妻子謝楠特意為一線的女醫護人員送去了衛生巾。這是大規模集中援助難以覆蓋到的細節,微不足道,卻充滿體貼。在專業慈善機構送去大批防護物資、生活保障品之外,這種應對災區對不同種類、更深層次需求的救助,剛好適合由明星個體發起的捐贈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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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30日,武漢市紅十字會發布6號公告,對定向捐贈流程做出調整:境內外單位或個人如有定向捐贈醫院,可直接與定向捐贈醫療機構對接,確認後可直接將物資發往受捐單位。

於是越來越多的明星,開始和疫情一線建立聯繫。

姚晨沒有專門的公益團隊。疫情爆發後,她拉起一隊人馬,覆蓋採購、對接、送貨全流程,將防護服、手套、消毒溶液、隔離衣等11批物資,援助給包括湖北、江西、浙江、福建和河南在內的五省12市27家醫院。

陳礪志是湖北恩施人,他旗下的麥特公益圍繞湖北籌建了5個轉運站,確保物資能在兩小時內直達武漢、孝感、隨州。他的公益隊伍中,不乏來自其他明星團隊的人力支援,比如物資採購組的黃子櫻,是范冰冰工作室宣傳總監;壹心娛樂的老闆楊天真,在國際物料組“兼職”。

儘管人數不少,陳礪志的自我定位依然是“很微小的公益民工”。他在公眾號文章裡談到:“任何時候,民間公益在重大災難疫情中,都只是補充,最終起到決定作用的必須是國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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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益圈浸潤了14年的Jillian覺得,黃曉明、陳礪志、吳京是一類人,“恨不得能衝到一線”。而她常年和專業公益基金會合作,所以在執行層面堅持先求穩,再求快。“在過去的救援經驗裡,一般前三天物資緊缺,後面就多得不行,有時候甚至可能會造成浪費。如何保證捐出去的東西不浪費,而且不跟別人重複,需要理性的判斷。”Jillian說。

然而這個經驗在武漢失靈了。她很慶幸,在“穩”之前,有這麼一群動作快的人冒出來,“這次需要他們的快。”

為了拿下物資並送到一線,快與穩、個體戶與國家隊、個體與個體之間需要相互配合,互通有無。

1月26日,大鵬通過圈內好友加上了韓紅的微信,表明捐款意向。韓紅很快將基金賬號發給大鵬,順便問了他一句:你知道還有什麼渠道能找到口罩嗎?大鵬想起拍《受益人》時,一位攝影師有個民間公益小組的資源,立刻推給了韓紅,卻發現他們早已建立了聯繫。大鵬意識到,“韓紅姐之前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

做公益久了,黃曉明的公益團隊和各地救援隊都有接觸。運送物資的渠道他們也心裡有數:西南地區和誰合作比較快,華南地區找誰比較靠譜……他們曾協助採購過2萬套防護服送往武漢,途中一度滯留在湖北仙桃,廠家甚至擔心“肯定出不來”。Jillian沒放棄,給武漢的綠洲救援隊打了求助電話。在經歷交通管制、高速限行後,救援隊連夜到達仙桃,把其中的1萬套防護服帶回武漢。第二天,這些防護服就送到了一線醫護人員手裡。

她有時還會接到明星的委託,去和廠家談判。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男明星,想為一家醫院定點捐助10臺消毒機,廠家覺得訂單小,不想接。這類數量不多的訂單,即便買家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也依然有隨時廢單的風險。Jillian團隊每天打電話追問進度,結果是“人家太忙了,最後就不接我們的電話了”。

明星中的“公益大戶”有能力和渠道找物資,更多的“散戶”卻沒有這類資源。林更新帶著錢找到思源時就說, “找不著(物資)了,實在是找不著了,把錢給你們幫忙捐出吧。”圈內也有很多明星,比如郭德綱、範丞丞、孫儷等,會在不同的基金會分別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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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星這個不大的圈子裡,只要有人能找到物資,就會有人來要求“拼單團購”。不久前,李冰冰團隊和一些基金會、NGO組織,得到了200萬個醫用口罩的購買指標。他們派出代表,和廠家談價下單。得知消息後,思源基金會湊了9萬個,其中5萬個口罩是以全體明星名義買的,每個1塊7,含稅含運費。

“這個圈子大家有什麼資源就互相說。遇見超級大的採購,就會互相通氣。我還有多少沒湊齊,大家來湊吧。”Jillian告訴《貴圈》,“2月25日能拿到這價格,肯定是天方夜譚,但我們就是一起辦到了!”

前段時間,她在深圳找到1000個護目鏡。黃曉明、吳京出手攬下了這批貨,吳京分走700個,有些不好意思:“我拿了700個,曉明哥300個是不是少了?”Jillian安慰他:“您在我這兒處理的物資,只有這筆物資比他多,他別的可多了。”最終吳京的700個護目鏡被送到武漢的紫荊醫院、六七二中西醫結合醫院,以及武漢下沉社區一線人員,黃曉明把300個,捐給了群光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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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民間捐款相比,明星捐助更容易招致非議和質疑。

捐出第一筆20萬元後,黃曉明被網友抨擊“捐太少”——明星捐款被罵“寒酸”,幾乎成為常態。2008年汶川地震後,劉德華和馮小剛第一時間捐款10萬,被指責“太小氣”。九寨溝地震,網友去吳京的微博下留言:一部電影賺了40億,為什麼不給九寨溝捐款?後來有消息說,吳京早已捐款100萬,又有網友說,“如果我賺40億,我就給九寨溝地震捐款3億或者是4億”。

還有人習慣性地給做慈善的明星冠以“高調、作秀”的標籤。姚晨在微博上轉發肺炎病人的求助,後來登上熱搜,有人指責她“花錢買熱度”。韓紅也因為慈善基金會高舉高打的風格飽受質疑。

對民間公募基金會來說,低調意味著知名度不高,籌不到款。但許多人對慈善仍然抱著傳統的觀念:艱苦樸素、犧牲奉獻,做好事不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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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雜的輿論環境下,做不做慈善、如何做慈善,成了判斷明星私德的標準之一。絕大部分藝人捐助時都帶著顧慮:儘量不要衝在最前頭,儘量低調,儘可能不公佈捐助金額。數位明星婉拒了《貴圈》,不想談論他們的捐助經歷,其中不乏廣受歡迎的流量藝人。而“汙點藝人”做慈善,更要儘量低調,擔心被指責“洗白”—— 這種現象在2013年時,就被北師大公益研究院院長王振耀稱作“慈善恐怖主義”:“中國長期沿襲著一種至高的道德標準,要求做慈善者不能有缺點,導致慈善界形成一種潛在的恐怖主義,令善者畏懼行善。”

面對網友質疑,黃曉明和團隊一度被罵懵了。他們開會時還討論過為什麼會這樣。宣傳總監是個小姑娘,沒憋住,問黃曉明:“心寒嗎?”黃曉明回答:“大老爺們沒啥可說的,能幹多少幹多少。”姚晨也針對質疑在微博上回應:“沒有閒錢買熱搜,我只是跟著一起幫忙而已,個人力量微乎其微,哪怕只多帶來一線生機,也是值得去做的。”

作為公眾人物,明星參與捐贈的意義更多體現在物質之外。大鵬在電視節目《兩地書》中給感染新冠肺炎的醫生餘昌平和護士郭琴寫了一封信,稱他們為“平民英雄”。“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這是你們。雖千萬人吾往矣,這也是你們。”千里之外身處隔離病房的餘醫生聽聞這件事,回應了大鵬的致敬。餘醫生答應疫情結束後,去看大鵬的電影。大鵬對《貴圈》感慨,這是一次奇妙的緣分。

疫情期間,得知武漢社區醫院缺少酒精,大鵬緊急從福建採購1萬瓶酒精。同事問他,酒精外箱上要寫些什麼加油鼓勵的話。大鵬想起兩年前,他帶著電影《縫紉機樂隊》去武漢路演,和觀眾在影廳見面、合照。他讓同事把其中一張他和觀眾擁抱的照片畫成簡筆畫,貼在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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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000多公里的運送顛簸、貨車拋錨等波折後,1萬瓶酒精送至志願者手中。紙箱上的簡筆畫很搶眼,那是許多個擁抱,臉貼著肩膀,手臂環住後背,閉著眼睛的人相互溫暖,相互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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