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山居圖”開始創作那一年,全世界的棺材已經不夠用了

“富春山居圖”開始創作那一年,全世界的棺材已經不夠用了

那一年,能夠影響世界的,是什麼呢?

是一幅畫,和一場戰爭。



1

公元1347年,中國東部,蘇州人黃公望像往日一樣,鋪開畫紙,開始他的創作。

題目他已經想好了——《富春山居圖》。

那一年,他已經78歲。

黃公望蹉跎半生,做過小吏和道士,50歲的時候,才開始學畫。

但時間不長,即有所成。

後來,黃先生成為“元四家”之首。

他善於畫朝暮變幻,坡陀起伏,蒼茫簡遠。

有時候在山裡,他可以靜坐一天,廢寢忘食。

《富春山居圖》的靈感,來自他的摯友張三丰。

這幅畫,被公認為“畫中之蘭亭”,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

……

但與它同時誕生的,卻是整個世界的噩運——

同是1347年,千里之外的大都,因為前方戰事久拖不決,元朝丞相脫脫失去耐心。

他下令,以拋石機將染鼠疫而亡者的屍體,大量投入黑海港口城市卡法(現烏克蘭費奧多西亞)。

這是人類歷史上有記載的,第一次細菌戰。

同時也引發了人類歷史上最嚴重的瘟疫。

政治家、軍事家脫脫,就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那個人。

卡法之戰,是很多史料追溯黑死病的源頭時,必然提到的一場戰爭。

不管這是不是歷史的真相,一場幾乎滅絕人類的災難已然開始。

“富春山居圖”開始創作那一年,全世界的棺材已經不夠用了



2

14世紀中葉,整個世界正在醞釀鉅變。

正活躍於中國文壇的,是羅貫中和施耐庵,他們的外國同行,有但丁、薄伽丘和達芬奇。

這是個災難叢生的年代,彼時影響世界最甚的動物,並不是人類。

是老鼠。

早在公元1339年左右,因為氣候變化,草原植被不再適合老鼠生存,所以它們常常大群四處流竄,尋找食物。

其中一些老鼠,身上帶著黑死病菌,它們身上的跳蚤,更增加了瘟疫傳播的速度(這種細菌喜歡生活在動物血液和跳蚤的胃裡)。

於是,人類的惡夢開始了。

瘟疫的攻擊線,就是一條死亡線。

印度人口大幅減少,兩河流域屍橫遍野,以堅強靈活著稱的庫爾德人躲到深山,仍難逃劫數。

一年前,囚徒去過埃及開羅,開羅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擁有50萬人,瘟疫在該城爆發後,每天死亡過千人。

因為在患者肌肉因病壞死的地方,皮膚表面會顯出黑色斑點,因此稱為“黑死病”。

很多名畫反映了當時的景象,從死者扭曲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到他們將死前的憤怒與絕望。

真是人命如草芥。



3

對歐洲來說,更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

中世紀的歐洲,無論在政治上還是社會生活上,都是最黑暗的時代,人民群眾無比壓抑,十分悲慘。

公元1347年秋天,帶有黑死病菌的老鼠藏在熱拉亞人的船上,被帶回意大利本土,很快瘟疫橫行。

第二年,在災情最嚴重的佛羅倫薩,80%的居民已經魂歸天國。

佛羅倫土著居民薄伽丘,是批判宗教守舊思想、主張“幸福在人間”的旗手,他創作了寫實主義短篇小說《十日談》,詳細記錄了當時人類的慘狀——

“行人在街上走著走著,忽然倒地而亡,呆在家裡的人孤獨地死去;”

“每天、每小時大批屍體被運到城外,整個城市到處都是屍體;”

“兄弟拋棄兄弟,父母拒絕照顧孩子……”

同時期的中國,也有一部小說記錄了這種令人絕望的景象,這部小說叫做《水滸傳》——

“天下瘟疫盛行,自江南直到兩京,無一處人民不染此症;”

“天下各州各府,雪片也似申奏將來。”

天下大亂,人間地獄。

人類那個時候還對傳染病一無所知,他們對瘟疫的恐懼,超過歷史上任何一場戰爭。

大致統計,14世紀的這次瘟疫,致全球7500萬人死亡,其中歐洲人口消失三分之一。

有專家認為,死亡數字可能遠不止於此。

數字可能是多少呢?

2億。

超過當時世界人口的一半。

此後100多年,歐洲經常遭遇“黑死病”的陣痛——不管規模大小,平均每10年爆發一次。

上帝的剃刀,何其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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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前些天看到醫生的描繪,說新冠肺炎患者,死狀極慘,和淹死差不了多少——

“一直呼吸困難,哀求醫生救命”;

“最後幾分鐘,病人全程清醒,伴隨劇烈掙扎,直到呼出最後一口氣”。

好像死於瘟疫者,都是很慘的。

“黑死病”的死亡者,也是如此。

“發熱、發冷、極度衰弱,神經紊亂”;

“劇烈咳嗽吐血、全身散發出惡臭,其汗水、糞便、口痰和呼吸都臭不可聞”。

一般情況下,患“黑死病”者,48小時內死亡率,接近100%。

堪稱頭號瘟疫殺手。

在我看來,更令人不能接受的,好像不是死亡。

有生,便有死,告別是人類的常態。

但因患烈性傳染病去世,家人往往見不到死者最後一面,屍體被迅速火化或深埋。

就連倖存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好像骨肉之情,只是一場幻夢。

“富春山居圖”開始創作那一年,全世界的棺材已經不夠用了


鳥嘴面具,已經成為中世紀醫生的標配,看到它,就意味著死亡已經不遠



5

沒有足夠的科學、醫學支撐,是人類在瘟疫中死傷慘重的根本原因。

公元前430年,黑死病曾經襲擊雅典,接近一半人口死亡,其中包括如日中天的平民領袖伯利克里。

之後的幾百年,羅馬多次發生黑死病瘟疫,有時持續時間長達15年。

可以想象,那時的人類,只能苟且偷生。

人類的生活環境問題,開始得到重視。

別看現在的歐洲,美麗又宜居,那都是付出慘重代價後換來的。

中世紀,歐洲城市“髒亂差”的問題,十分觸目驚心。

倫敦當時堪稱世界上最骯髒的城市。

沒有任何排汙設備,垃圾遍地都是。

而這些,都是老鼠和跳蚤等小動物們喜歡的。

因為認知條件有限,也沒有抗生素,當時很多醫生做出了錯誤解讀,開出的方子千奇百怪。

——有的醫生,讓病人吞服熔化的黃金或粉碎的綠寶石,一看這就是富家作派;

——有的醫生認為,抵禦毒氣最佳的方法是,在爐中焚燒芳香的植物或粉末,或者隨身攜帶被稱為“蘋果香”的琥珀和蠟的混合物,以產生強烈的香味;

——有醫生認為,臭氣才是抵禦病毒最有效的方法,因此他們每天都去廁所裡呼吸,極其認真地吐納;

——有的醫生建議,燒灼淋巴結,塗蟾蜍液,或者用尿洗澡;

——有醫生甚至勸病人喝下感染者的鮮血,以達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每一次瘟疫,都帶給人類深刻的改變。

這都是被逼的,人類別無選擇。

黑死病的轉機,就來源於歐洲自身的改變。

經過黑死病的充分洗禮,歐洲告別中世紀,人們在行動上,思想上有很多積極的變化。

變化之一,歐洲人更講衛生了,城市有了專門的下水道。相應地,各種疾病減少,人均壽命變長。

有數字顯示,黑死病到來前一個世紀,約有10%的人能活到70歲,而黑死病過去後的那一個世紀,這一比例上升到了20%以上。

變化之二,因為大量神職人員在瘟疫中死亡,顯然人們期盼的“上帝”沒有出現,基督教威望受到極大衝擊(為之後的宗教改革和文藝復興埋下伏筆),人類的世界被抬高。

變化之三,根據專家分析,幸運熬過瘟疫的人們,體內有了共同的免疫基因。這是一個很有價值的發現。

“富春山居圖”開始創作那一年,全世界的棺材已經不夠用了


當然,700年後,動輒百萬人喪命的“滅絕式夢魘”不會重演。

畢竟我們已經不像當年的人類那樣,脆弱焦慮,求救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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