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講史](13)一個永鐫掛雲山的英雄群體

1940年8月底,百團大戰第一階段勝利結束,破擊正太路和攻克井陘礦的八路軍奉命轉移,其中熊伯濤率領的左翼縱隊從掛雲山下的三峪村出發,向北開去。為配合主力部隊,平(定)井(陘)獲(鹿)遊擊支隊和井陘的地方武裝擔負了牽制敵人的任務。平井獲遊擊支隊原系第四軍分區所轄的第九大隊,其人員由地方武裝和東渡黃河從陝北來的紅軍組成。

9月5日,受命牽制敵軍的平井獲遊擊支隊完成任務後,第一、第二中隊亦轉移;只留第三中隊則除一個排的兵力由支隊長何揚文率領繞道獲鹿天井溝迂迴敵後外,其餘兩個排約50多人,由中隊長李鴻山帶領趕往掛雲山,配合區基幹隊牽制敵人,掩護第一、第二中隊轉移。掛雲山峰高勢險,易守難攻,是井陘東北的屏障。當時井陘縣第一區區政府就設在山上。當天晚上,區小隊和三峪、上莊兩村的部分群眾,其中有青抗先、兒童團成員等約一百多人也陸續轉移到山上。

[老劉講史](13)一個永鐫掛雲山的英雄群體

掛雲山主峰

6日黎明,為引誘敵人,區小隊在掛雲山上故意放了一槍。聽到槍聲,敵人判斷八路軍主力即在山上,忙與獲鹿、平山等駐地日軍取得聯繫,兵分五路圍攻掛雲山。掛雲山由主峰和臥狼堖組成,中隊長李鴻山和區婦救會武裝幹部呂秀蘭等一早就察看地形,進行了戰鬥部署。臥狼堖由呂秀蘭帶領第三中隊機槍組配合區小隊把守,主峰由李鴻山帶領第三中隊的戰士和兩村的青抗先隊員把守,兒童和群眾隱蔽在臥狼堖半山腰的一個山洞裡,臨時指揮處設在主峰頂上的玉皇廟。從10點多開始,敵人多次發起進攻峰,都被勇士們打退。時間不長,突然一發炮彈落李鴻山的身邊,致使中隊長犧牲,於是指揮全山戰鬥的落在了呂秀蘭的肩上。呂秀蘭22歲,大名縣人,15歲那年家鄉發大水,父母將她賣到井陘莊子頭村當了童養媳。抗戰爆發後,她參加了民兵,後被調到區婦救會負責武裝工作。她讓區基幹隊員李芳芳在臥狼堖上指揮,自己趕往主峰。

敵軍強攻臥狼堖,李芳端起機槍橫掃,子彈很快打光。他見就剩他一人,便扔掉機槍,抓起手榴彈甩向敵群。就在敵人快撲到身邊時,他拉響了最後一顆手榴彈,與逼近的日軍同歸於盡。敵軍調轉槍頭馬上掃射主峰,使守衛主峰的戰士們腹背受敵。戰鬥堅持到下午4點左右,牽制任務已完成,隱蔽在山洞的群眾也安然無恙,呂秀蘭和隊員他開始突圍。他們拿手榴彈一起甩向敵人,趁著煙霧從山後的一條夾縫向下撤。因敵人火力太猛,部分同志當場犧牲,有的被抓俘。主峰上只剩下呂秀蘭、康英英、劉貴子等6人。呂秀蘭見此情形,狠狠甩出幾顆手榴彈,把圍上來的敵人壓下去,從廟裡衝了出來,分頭奪路突圍。敵軍一看,只有6個人,想抓活的。呂秀蘭不等敵軍逼近,從廟後縱身跳下懸崖,康三堂和李書祥隨後也跳下懸崖。劉貴子剛出南天門,四五個日軍上前抓他,毫不猶豫從南天門外跳了下去。受傷的康英英和康二旦見敵人端著刺刀捅來,二人轉身也跳下了懸崖。由於崖高坡陡,6位勇士都壯烈犧牲。太陽落山時,日軍佔領掛雲山,萬萬沒有想到,在山上頑強地抵抗了他們快一天的對方,竟然是幾十個土八路。

據當地老人們講,阻擊戰後的第二天,區政府組織當地群眾上山清理戰場,山上山下到處是遺體,三中隊的戰士遺體具多,但都不知其姓名,只認識中隊長李鴻山(有寫李恆山)其他還有區小隊、青抗先成員和參戰的群眾,約百餘人。當地的,各村都自行運回安葬了;部隊的只有李隊長用了一口簿棺材,其他戰士都和衣埋葬在掛雲山下的泉坡峪。多年後,被稱為“六壯士”的都是當地人,家在掛雲山下:呂秀蘭,莊子頭村人,區婦救會武裝幹部;康英英,又名康元林,三峪村人,三中隊隊員;劉貴子,莊子頭村人,三中隊炊事員;康二旦,三峪村人,區助理員;李書祥,三峪村人,青抗先隊員;康三堂,三峪村人,兒童團員,年僅15歲。遺憾的是,有幾個數字至今未能“統一”,也未見到官方的認證:一是參加掛雲山阻擊戰中,平井獲遊擊支隊的人數,區小隊的人數,隨同上山的群眾(包括青抗先、兒童團成員)人數。二是阻擊戰後,我方總共犧牲的人數(三中隊、區小隊及參戰的群眾)。三是圍攻掛雲山日偽軍的人數,被我方打死的人數。現所見到的文章和在原存的資料裡,這三組數字都是“當時人”、而並非“當事人”“估計”的和“大約”的說法。

2012年清明時節,三峪村村民上山在祭祀烈士時,對已被荒草掩埋的26座墳塋重新進行了整理。《燕趙晚報》曾對此活動作過大篇幅的報道。但這些戰士當時是怎樣犧牲的,是作戰時中彈倒下、還是中彈從山上摔下,是子彈打盡後跳崖、還是拒俘而跳崖,或是最後與敵人肉搏時共同墜崖?場景難以考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犧牲的戰士中不乏還有跳崖壁的、墜崖的。也就是說“壯士”不止6人。那被炮彈炸死的中隊長李鴻山難道不是壯士、勇士,最後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李芳芳難道不是壯士、勇士!

有關掛雲山阻擊戰的追述,筆者見到的多以宣揚“六壯士”為主,以至編成電視劇、拍成電影,近年還見到一部名為《鐵血雄魂……》的長篇小說,採用了“六壯士”的真名真姓,內容無限的想象、誇張。好似這位“五○”後的作者與“六壯士”生活在同一個年代,並親自參加了這場戰鬥。歷史是嚴肅的,不要添枝加葉、捕風捉影,更不要戲說。我們在宣揚掛雲山六壯士時,應該突出宣揚參青抗先、兒童團及當地群眾,但他們團結一致、同仇敵愾,視死如歸抗擊日本侵加掛雲山阻擊戰的這個英雄群體。他們雖然來源不同——正規部隊、地方武裝、略者,這種精神、行動,是永遠值得後人發揚、光大和繼承的。筆者曾採訪過當年平井獲遊擊大隊教導員溫藏寶兒子,他告訴我,其父親享年100歲,原籍平山人。他說,老爺子生前常有人(包括媒體)來採訪,只是流淚,不願多說,平時更不看有關掛雲山的影視和文章。他經常反覆說得一句話是,這些編的太離譜了。那犧牲的大都是從陝北來的紅軍,他們與我們地方武裝合編在一起。山上那個指揮作戰的李隊長是江西人……(玉樹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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