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養”之下 人與動物何去何從?

一切源於突然而至的這場疫情。正是在這場疫情防控的吃勁壓力下,近日,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了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決定。

“一夜之間,全國1400萬從業者和他們身後上千萬頭(只)野生動物人工繁育產業頓時陷入了一片迷茫。”業內人士認為,政策突變之下,這個有的已形成較長養殖歷史、有的隨改革開放發展壯大起來的產業;這個多為民間自發、政府鼓勵和引導的產業,突然間被摁下暫停鍵,面臨著何去何從的生死考驗。


養殖戶 無奈之下的等待和觀望


3月6日,站在自家二層小樓上,看著大棚裡翩翩起舞的2000多隻藍孔雀,馬文花夫婦眼裡充滿了不安和憂慮。

“禁養”之下 人與動物何去何從?

“算上基礎設施部分,前後總共投了260多萬元,如果被禁,對我們肯定是一場滅頂之災。”夫婦倆掰著指頭告訴前來這裡調研的省政協調研組一行。

與馬文花夫婦一樣焦急的還有墨江哈尼族自治縣聯珠鎮校衛豪豬養殖場的羅恩波一家。由於看好豪豬的養殖前景,2017年,羅恩波通過貸款40萬元開始搞起了豪豬養殖。兩年多過去,眼看即將出欄之際,一場“禁養”風波讓這一切戛然停擺。

羅恩波一家的初衷是,即使全面禁養了,但他們可以通過開辦農家樂來慢慢消化這100多頭豪豬,從而把這種變革對他們的影響降到最低。

面對“如果禁食了又該怎麼辦?”的問題,羅恩波顯然還沒有想好,一家人只有在眼睜睜地看著每天成本的上升而在焦急中等待著政策的進一步明朗。

來自省林草局的介紹表明,雲南人工培育利用野生動物資源歷史悠久,目前全省有合法食用野生動物養殖戶2131家,養殖的種類主要有竹鼠、野豬、藍孔雀、鴕鳥等,總存欄量約有264.7萬頭(只)。固定資產投入超過12.4億元,從業人員8030餘人,為雲南經濟發展和脫貧致富做出了突出貢獻。

“禁養”之下 人與動物何去何從?

但疫情當下,政策在前,與全國一樣,雲南的野生動物養殖繁育產業陷入了迷茫,廣大養殖戶不得不在焦急中等待著另一隻政策“靴子”儘快落地。


不得不面對的陣痛


“犀牛角粉是一種藥用價值高、藥效好的中藥,如果走科研、藥用之路不失為一種更好的選擇。”石林縣龍暉集團負責人介紹,犀牛角長長以後,它自己都要在野外磨掉才舒服。而人工馴養後,通過科學取粉,既解決了犀牛的痛苦,又獲得了人類需要的寶貴藥材,反之就太可惜了。

“禁養”之下 人與動物何去何從?

調研中記者瞭解到,除了犀牛角,還有豪豬毛及鹿茸等,確實都有著很高的藥用價值,而且其對一些病症的療效也已經過了上千年的臨床驗證。

“禁養”之下 人與動物何去何從?

對此,雲南大學博士生導師段昌群教授、昆明理工大學副校長夏雪山等專家認為,野生動物種類多,在自然界中的地位作用差異很大,與人類的關係密切程度不同,需要科學地認知野生動物,對需要保護的堅決予以保護,對人類公共健康具有潛在危害的野生動物還要進行必要的控制,在維護好生態平衡的基礎上對部分野生動物及其種群進行控制性利用也未嘗不可。

“禁養”之下 人與動物何去何從?

然而在目前“一刀切”的政策下,許多養殖戶表示無所適從。每天各個養殖場裡的動物都要產生一筆固定開銷,還要安排人員值班餵養,一天要賠進去不少錢。


正確對待利用與保護


竹鼠養殖帶動了360戶家庭增收,其中50戶建檔立卡戶因此致富;野豬養殖累計發展合作社養殖戶59戶,其中建檔立卡戶14戶……不得不承認,在此前開展的脫貧攻堅這一大事件當中,通過“政府+企業+合作社+農戶”的模式,帶動了不少貧困戶參與野生動物的養殖,由此演繹了許多脫貧致富的奇蹟和故事。

文明與野蠻之間,只隔了一個野味的距離。“疫情發生以來,食用野生動物帶來一次又一次沉重災難,讓我們更加深刻地認識到,野生動物與人類的命運是如此息息相關。可以說,一個國家對待動物的態度,體現了一個國家道德高度。”專家們比較趨同的觀點是,處理好保護野生動物與人類合理利用生物資源的關係,科學地養、智慧地用,不能一切刀、簡單地一禁了之。大家希望要有明確的保護目錄,列出野生動物的保護範圍、對象、類型,制定分層次分目標的保護清單、保護方案和相應的管護法規。要嚴格限制利用對象和利用方式,區分野外種群和人工繁育種群的管控措施。在保護上,不能把大象、滇金絲猴與野生昆蟲(有的為害蟲)相提並論;在利用上,也要把蜜蜂、蜘蛛與溞類、蚯蚓區別對待。另外,很多野生動物與中國傳統的優秀文化高度關聯,一味地倡導絕對保護、杜絕科學利用可能也會影響這些優秀文化的傳承。


當務之急要處理好兩大問題


“現在我們左右為難,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不少養殖戶在不知所從的情況下進退維谷。雲南省林草局副局長王衛斌坦承,目前最困難、最難立竿見影解決的,是對現有涉及食用野生動物繁育機構的轉型安置和補償問題,還有大量存欄動物的收容安置問題。

“禁養”之下 人與動物何去何從?

對此,專家們指出,野生動物範圍十分廣,簡單一刀切保護不了該保護的野生動物。在疫情風險高企,全社會對“有害”野生動物千夫所指,對“有益”野生動物視若神靈救星,情緒化按眼前喜好行事,是難以解決永遠都橫亙在人們面前的保護與發展問題的。他們建議,理清野生動物的生態功能、地位、作用、生存狀況以及與人的生態關係,科學地保護當為至要。特別時下從中央到地方都熱議強化野生動物保護立法,更需要理性地界定野生動物保護對象及其生態性、科研性、人文性的問題。

王衛斌則表示,迫切希望國家農業農村和林業草原部門儘快修訂出臺《畜禽遺傳資源目錄》,將養殖技術成熟、利用廣泛和疫病風險小的動物種類納入其中,為野生動物處置工作提供遵循和指導。也將從業務主管層面建議呼籲國家財政部、國家林草局等上級相關主管部門充分考慮雲南經濟欠發達、脫貧攻堅任務艱鉅的實際,給予生態保護轉移支付等專項資金支持,幫助我省儘快完成食用野生動物養殖轉型,儘可能減少養殖戶的經濟損失。


本報記者 賈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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