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19年度最佳影片的《夕霧花園》,
是由臺灣導演林書宇指導,帶著泛亞洲團隊在馬來西亞進行拍攝。
該片改編自馬來西亞作家陳團英的同名小說,
故事講述了二戰後的馬來西亞,當地華人,日本人,和英國人的複雜關係。
李心潔,也憑藉《夕霧花園》雲林一角在某獎上封后。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妹妹看到我自由時的眼神~“
這是《夕霧花園》中雲林對妹妹雲紅最後的記憶。
雲林一直都不理解:
妹妹受盡日軍欺負,卻依然期待建造一個日式園林的,
至此,雲林的後半生,都被妹妹的夙願:一個日式園林,所牽絆,
而日式園林也成了影片中的“麥高芬“,是牽動影片中人物行動的重要事件。
二戰結束的前夕,日軍仍在叢林密佈的馬來西亞境內持續入侵,
在經受英國長年的統治之後,馬來西亞本地人對日本的入侵行為看作是民族脫離英國殖民的解放,紛紛迅速倒戈,放棄抵抗,
只有當地華人成了抵抗的前線勢力,這也就是全片為何以華人和華語為主的歷史背景。
而原著《夕霧花園》的作者,則被詬病為“香蕉人“思維模式,
因為其筆下作品多是站在西方對於東方獵奇的立場,因此在國內知道的人並不多,
電影本身也放棄了原著的情景搭建,而重點放在了人文主義的觀念契合上。
雲林和雲紅是被日軍關進集中營的一對華人姐妹,
當時19歲的雲紅被投進了慰生所,而姐姐雲林則被丟進了礦井做苦力,飽受欺負的妹妹卻變得異常的溫和和懂事,
她時常用幻想裡的日式園林來安慰自己,也講自己對園林的構想說給姐姐聽,
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園林成了姐妹倆唯一的信念和希望。
姐姐為了給妹妹保存體力,時常偷一些魚肉給妹妹,卻被日軍發現,
當著雲紅的面,用鞭笞懲罰雲林,甚至割掉了她的一根手指,
雲林卻因禍得福,在日軍撤離之際,抓住機會逃離了集中營,而妹妹則因為轟炸,被永遠埋在了集中營裡。
戰爭結束後,馬拉西亞一邊在肅清被捕的日本軍人,一邊也在積極謀求獨立,
而在戰爭打亂的散兵遊勇,則藉此機會四處勒索打劫,整個局勢依然處於動盪不安中,
恨透了日軍行徑的雲林,戰後開始蒐集日軍罪證,
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看著無數日軍將領被吊死在自己面前,然後把日軍交於她寄出的家書永遠封存起來,
此時雲林還不知道她患了“PTSD“,這也成了她後來執著於修建日式園林,並與日本園林師中村有朋產生感情的誘因。
中村一語點醒了執迷於自己的雲林:
“他說你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你要的疼痛感。“
因為中村日本人和園藝師的雙重身份,讓雲林找到了戰後創傷的傾瀉,
她懇請中村教她如何設計園林,甚至甘願在園林裡做苦工,
這並不僅僅因為是她想完成阿妹的夙願,更重要的是她要用中村這個人讓自己記住戰爭所帶來的撕心裂肺,
她不允許自己忘記在戰爭中所受的傷害,更加不許自己忘記沒有救出妹妹的怨恨。
相比治癒,銘記是雲林唯一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方法,
雲林在中村向她展示刺青藝術後,幾次詢問“這個會痛吧。“出於本能她怕疼,可又因為經歷她對疼痛有著執念,
對於全身長滿刺的雲林,中村不過多言語,而是用靜謐地力量在治癒雲林。
中村說:
“外部世界取決於你看待世界的眼光。“
他拉住急切想要為妹妹打造園林的雲林,讓她坐在屋內,審視屋外的園林,因為房門構造的框架,讓園林景色成了裝潢房內的一幅山水畫。
“借景“是中村的藝術態度,“借景“同樣是導演的藝術追求,
他依靠雲林的少青老三段時間線索交錯,用時間“借景“成就了這段跨越半個世紀的情懷追溯,
雲林用長達數十年的時間去理解中村這個話語不多,離奇消失在叢林中的異國男人。
相對雲林的簡潔有力,由阿部寬飾演的中村友朋則更加迷幻和複雜,
他一面享受著園林景觀,浮世繪,刺青這些藝術多帶給他的愉悅,他又始終不忘他需要對國家忠誠,
在雲林反唇相譏,他發誓要效忠的國家多麼罪惡時,他一言不發,
在雲林對他的藝術觀“藝術沒有國界“產生質疑,提出“文化影響藝術,所以藝術當然有國界“時,他依然沒有辯解,
直到接近尾聲,他才大聲反駁雲林作為受害者的單面角度。
中村這個角色相對雲林作為受害者的疼痛折磨,
他更多的是面對人性本能和國家意識之間的思想較量,
他一生從沒有做過壞事,只在效忠國家這一件事上曾經誤入歧途,幫助這個侵略別人的國度收斂金錢。
拍《九降風》等青春片出身的林書宇導演,
在潛意識裡,搭建的世界版圖用“看淡和平衡“給了這場浩劫一個出口,
卻因為這種過於積極的樂世思維,削弱了這段歷史雛形的厚度,他解讀世界的方式太樂觀了:
“好人始終是好人,他只不過是一次的行差就錯。“
導演無法接受一個不完美的主角,甚至於雲林這種被罪惡咬掉一片靈魂的受害者,他也盡力用時間的暖意來撫慰她的隱痛。
無論是受害者,亦或是幫兇,內心深層的隱晦和不堪,大概只有當事人自己才能理解,
作為歷史的旁觀者無人能對他們的罪惡與傷痛矯枉過正,在和平年代生活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銘記和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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