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牛·父親·我

陝西 洋縣 任俊峰

父親從爺爺手中

接過了那根韁繩

爺爺說賣牛不賣韁

父親說老牛在解開韁繩

那一剎那流淚了

我說賣了好

它曾經一蹄子把我彈了

一個跟頭

清晨父親從集市上又牽回一頭小牛

用的還是爺爺留下的那根韁繩

父親說別看只是一根韁繩

拴住的卻是咱們全家人的糧袋

我說你不要讓它踢我

不然我要把它殺了吃肉肉

九四年哥哥用一月的工資

給我買了一套《平凡的世界》

九七年我用一月的工資

給哥哥買了一套偉志西服

小黃牛已然變成了老黃牛

父親依舊遵循著那個古訓

賣牛不賣韁

也不知家中現在養的是

第幾代黃牛了

但父親耙地

我趴在耙上

手抓著老黃牛的尾巴

留下的歡聲笑語卻一直在耳畔迴響

今年我接過父親的韁繩

學著他的樣子佝僂著身子

站立在耙上可老黃牛怎麼也不走

父親笑著說孩子下來吧

老黃牛已經馱不動你了

我沒有說話

（2018年6月15日應筆友秋坡秋城之邀寫於長溪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