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流傳過這麼一句話：
「天上除了飛機不吃，地上四條腿的桌子不吃，其他什麼都吃。」
這原本是國內網友玩「地域黑」梗時的經典吐槽。
但極其諷刺的是。
如今卻發展成為了外國人看待中國人的刻板偏見。
「中國，不要再吃任何能動的東西了！」
在很多並不實際瞭解中國、道聽途說的人眼裡：
「他們吃貓、吃狗、吃猴，什麼都吃。」
如此帶有歧視意味的嘲諷卻是惹人生氣。
但想要反駁時，又有心無力。
捫心自問，中國人的嘴實在有些太過厲害。
放縱口腹之慾背後的代價，是病毒蔓延，甚至是物種的滅絕。
這，絕非危言聳聽——
《暗海》
Sea of Shadows
國家地理頻道出品。
爛番茄94%，觀眾評分100%。
製片人中，包括了著名的「環保愛好者」小李子。
導演理查德·拉德卡尼，熱衷於在全世界拍攝動物保護類紀錄片。
此前製作過的《象牙遊戲》，就曾臥底調查過中國的非法象牙交易。
如今，他又把鏡頭對準了另一種中國常見的食材——
花膠，也叫做魚肚。
即「鮑參翅肚」裡的「肚」。
即便你們沒吃過，大概率也聽說過。
它是中國的知名食材，在百度百科，被標註為：
「不僅是筵席名菜，還有相當的滋補作用和藥用價值。」
並且還詳細附帶了挑選方法和食用做法。
所宣傳的功效麼，又是那慣常的一套「滋陰補腎」。
更有意思的是這麼一句話：
「花膠與燕窩、魚翅齊名。」
但凡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燕窩和魚翅是東亞地區（尤其是中國）特供的「智商稅」。
所謂的「超高營養價值」不過是過分營銷和誇張宣傳的結果。
說到底，是為了以更高價格賣更多的貨。
而燕窩與魚翅龐大利益產業鏈背後，是血淋淋的殺戮與殘害。
「花膠」背後的黑色交易同樣恐怖。
（不然怎麼撐得起那些人傻錢多消費者的虛榮心呢？）
在大多數地區，它已經是非法交易。
但隱藏在買賣背後的鉅額利益依然令許多人趨之若鶩。
例如，在大洋彼岸的墨西哥加利福尼亞灣，石首魚（Totoaba）和與它體積類似的小頭鼠海豚（Vaquita）都是頂級花膠的主要來源。
從獵捕到割下魚鰾，從墨西哥再走私到中國，它們的價格能夠從4500美元飆升至70000美元。
高額利潤令人不擇手段。
儘管墨西哥政府明令禁止了此類交易，但殺戮行為卻不降反增。
特別是世界上最小的鯨目動物小頭鼠海豚，已經被列入「極危物種」。
基本已陷入本地滅絕。
僅次於次野外滅絕和滅絕。
你們知道還有什麼動物屬於「極危」麼？
中華穿山甲和馬來穿山甲。
都是被吃沒的（捏拳憤怒）。
「按年度小頭鼠海豚預期數量的變化趨勢」
在瞭解到這些動物的艱難處境後，國際地球聯盟調查記者安德里亞決定採取行動。
帶領著他的團隊展開了一場追蹤調查。
其中一位知情者透露，這場非法貿易背後牽扯到的絕不只是小打小鬧的走私犯。
而是龐大的犯罪團伙。
毒品集團、政府官員、黑手黨、中國走私團體等等……
這已然形成了一個盤根錯節的利益鏈條。
其中最不能被忽視的一群人，是靠捕魚為生的當地民眾。
調查記者們來到布爾特斯海（Sea of Cortez）旁邊小鎮聖費利佩。
這裡是捕殺石首魚和小頭鼠海豚的大本營。
在政府開展打擊捕撈的行動後，用於捕殺的刺網被全部沒收，許多漁民因此失去了生計。
儘管他們得到了一筆補償金，但比起盜獵的利潤還是差得太遠。
不滿的民眾於是走上街頭，抗議墨西哥當局。
「我們在捱餓，他們卻忙著拯救海豚。」
「窮」是當地民眾的原罪。
在缺乏就業機會的墨西哥鄉鎮，他們要麼跟著毒梟賣海洛因，要麼就去獵殺「海洋海洛因」。
當政府一刀切地砍斷了民眾經濟來源後，他們眼紅於犯罪集團通過非法捕撈大賺特賺。
於是，他們也成為了非法捕撈的一份子。
既然都是共犯，那每個人便都成了利益共同體。
慢慢地，盜獵猖獗到了瘋狂的地步。
與之相對的，非政府組織海洋守護者協會（Sea Shepherd）站在了另一面。
他們負責監控非法捕撈行為，協調墨西哥政府對非法捕撈者進行打擊。
然而，這項工作並不容易，甚至面臨著生命危險。
非法捕撈者有組織、有槍。
囂張的時候，會繞著協會的船繞圈，甚至開槍以示恐嚇。
無人機夜間監控畫面
即使如此，守護者協會也日夜不休地（多數盜獵發生在夜晚）在海面巡邏，並通過收繳漁網來打擊。
但這也「害慘了」漁民。
在一次採訪中，一位當地漁民坦白。
雖然承擔風險非法捕撈，但實際上還是賺不到什麼錢。
一張價值三千美元的刺網一般人根本負擔不起，只能向犯罪組織借高利貸。
如果賺到了錢，要被當地的腐敗警察剝削一番；
如果賺不到錢還賠了漁網，就要一直揹負著債務。
後來，這位被採訪的漁民因為無法償還高利貸被殘忍殺害。
這背後的實質。
是犯罪組織通過高利貸來控制漁民，「主動」替他們進行非法捕撈。
漁網由他們壟斷，高利貸由他們提供，漁民捕撈到的花膠再交由他們轉賣交易。
鏈條之下，漁民都只是賺錢工具。
這個犯罪組織的頭目在當地十分有名——
奧斯卡·帕拉。
他的組織靠放高利貸、非法交易花膠慢慢做大。
通過打手和武器稱霸地區，把非法生意做得明目張膽。
然而，面對如此顯眼的目標，當地的警察和部隊卻仍然毫無動作。
記者為此專程採訪海軍上將，只得到敷衍的回答。
千言萬語就是一句話：
「這件事有相關部門負責，和我無關。」
那相關部門在哪兒能做什麼？
不知道。
這讓我想起了前幾天剛剛推過的一部美劇《毒梟：墨西哥》
似乎在墨西哥，有錢就相當於有了權力。
只要錢足夠多，就能把警察局從上到下都買成是自己人。
奧斯卡·帕拉正是這樣做的。
利益促使著人們去非法獵捕，而金錢反過來腐蝕著執法部門，讓禁捕成為了一個死循環。
阻礙禁捕的不只是腐敗，還有根植在肌理中的社會矛盾。
民眾與政府之間的互相不信任與敵對狀態，讓任何一場打擊行動都如同導火索，點燃本已積壓的火藥。
紀錄片中為我們展現了一場失敗的打擊行動。
當地海軍逮捕了三名捕撈石首魚的漁民，這直接導致了當地民眾和海軍之間的衝突。
他們聚集在海軍基地外面示威，要求放人。
事態逐漸失控，一度發生了槍戰和攻擊事件。
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是——
三個漁民被無罪釋放。
事情不了了之。
眼看墨西哥方的禁捕行動軟弱無力；
調查記者決定調轉方向，直接去尋找整個利益鏈條的源頭——
走私花膠的中國商人。
通過安排線人、假意合作，他們逐漸掌握到了一個叫做David Lee的中國商人的信息。
這個來自廣東的走私團伙，先是從犯罪集團手裡買下非法魚鰾，曬乾後包裝成花膠；
再通過賄賂海關人員，帶出墨西哥，經中國香港進入大陸地區。
他們以此賺取差價。
甚至開闢洗錢、人口販賣的「副業」。
這一切都被隱藏攝像頭拍了下來，整理成證據發給了中美墨三國政府。
同時，這段錄像也登上了墨西哥當地的新聞電視臺。
因為只有讓人們知道更多信息、瞭解更多實情，他們才有意識和機會去監督政府做正確的事情。
值得慶幸的是，中美墨三國政府從2017年開始了聯手打擊盜獵和走私活動。
只可惜這些行動還是來得晚了一點。
根據2019年的最新數據，全球小頭鼠海豚現存不到十五隻。
滅絕僅僅是時間問題。
導演曾經在北京電影節期間帶著他的上部作品《象牙遊戲》來過中國。
他表示，希望有更多的中國人知道這些事情。
因為當我們掐斷源頭，才能徹底掐斷整個利益鏈條。
沒有買賣，就沒有犯罪。
對於小頭鼠海豚是如此，對於其他野生動物亦是如此。
關於保護野生動物的話題，我們在剛剛過去的一個月已經說了很多。
但再多，都不嫌過。
因為這個話題，我們早該高度重視、認真反思。
現在，已經是迫在眉睫，行動來得越快越好。
越重越好。
不久前，全國人大常委會出臺了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的《決定》。
法律層面的重拳出擊當然令人欣喜。
但仍舊要求著我們去思考一個問題——
「除了懲戒與打擊，還可以做什麼？」
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規範人們的行為，但卻改變不了人的貪婪、盲目與無知。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非法交易與非法捕獵，反而越禁越狂。
讓人遵法守法的前提，是普法教育；
而讓人真正重視起野生動物保護的前提，也是對於相關知識的普及和教育。
該讓所有人意識到：
野生動物所謂的「營養價值」並不比家養動物高多少，甚至會導致病從口入；
所謂的「藥用價值」缺乏科學證明，同時也完全可以被其他藥物所替代；
更該清楚面對：
殺戮和走私的背後，有著太多的殘忍、血腥、死亡和不公正。
而對這些地球同胞的迫害，也是在自掘墳墓。
只有這種想法在每個人的腦海中深深刻印下。
喚起每個人發自心底的善良、敬畏與同理心。
我們就還有戰勝貪婪與邪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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