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八佾篇》从3.1至3.6讲从身份之礼向庶民之礼的转变是根治春秋时期礼崩乐坏的根本之法,使得礼乐从贵族的垄断中解放出来,成为民众成就“有耻且格”内在自主人格的必需品。从3.7开始讲何谓庶民之礼,3.6章指出在礼崩乐坏之下,争是常态,礼乐之争或是君子之争是什么,不比之争是追求内在自主人格之上“敏于事”的强大行动力的展示。3.7讲内在自主人格的培养要遵循“绘事后素”的点滴积累之功,要关注生活的细节,要做到日积月累。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3:8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为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参考译文]:子夏问孔子:“‘笑得真好看啊,美丽的眼睛真明亮啊,用素粉打扮就如此炫目美丽啊!’这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底子好,化妆的功夫也好。”子夏又问:“那么,是不是说礼也是后起的事呢?”孔子说:“子夏啊!你真是能启发我的人,现在可以同你讨论《诗经》了。”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此处是子夏对礼的解释以及孔子肯定其看法来强化“礼”的理解,指出“礼”是通过人的日常点滴生活细节的积累,来完成仁的伟大事业。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子夏,姓卜名商,生于前507年,春秋末年晋国温地(今河南温县)人,一说卫国人,“孔门十哲”之一,在孔子的四教中,文学科排第二,文学极好。(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见《先进篇》)此处子夏直接用《诗经》来指示极其难以描述的内在自主人格的培养。此诗语出《国风·卫风·硕人》。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此诗着力刻划齐女庄姜高贵、美丽的形象,非常细腻地勾勒出一幅标准美女图:她身材高挑修长;一双纤手柔如茅草的嫩芽,又白又嫩;肌肤似凝脂般细腻白皙;脖子像幼虫般娇嫩柔软;牙齿细白整齐像瓜子;额头饱满,眉毛细长;盈盈笑时好醉人,美目顾盼真传神。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这首赞美诗乃是汉语中描写美女的开山和标杆之作,出自卫国民众之口。清人姚际恒称“千古庄姜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诗经通论》)。方玉润则说“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语。”其后千古美人也都逃不脱庄姜的影子。此诗描写细致,比喻新鲜,是中国古代文学中最早刻划女性容貌美、情态美的优美篇章,开启了后世博喻写美人的先河,历来备受人们的推崇和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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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赞美女外在容貌风度的端庄倩丽,这是如何造就的呢?子夏的理解是“素以为绚”,是不是因为没有化浓妆,只是化淡妆的缘故呢?同理,既然仁学指向的内在人格,那么,内在的自主人格也应该是这样的雍容华贵,世间罕见,仁性本自足,“我欲仁,斯仁至矣”,正如《子罕篇》所言,“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那么,保持人的自然本性是不是非常重要呢?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由外在的世之罕见的美女联想到内有自主人格的的培养,这正是子夏的好学和聪明所在,也是孔子所推崇的“举一返三”,“以一知十”,可见子夏在孔子十贤中能够排在文学科第二,此名不虚。相传子夏性格阴郁,勇武,为人“好与贤己者处”,以“文学”著称,曾为莒父宰。儒分八家,子夏之儒应是较突出的一派。孔子丧后,子夏到魏国西河教学。李悝、吴起都是他的弟子,魏文侯尊以为师。可见影响之深远。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孔子的回答是“绘事后素”,底子好是一方面,画妆(绘事)的功夫也很重要,二者不可偏废。师徒俩表面上是在讨论美女,但心中均清楚他们所指向的对象已不再是外在容貌,而是仁学的内在自主人格。在孔门弟子中,子夏并不像颜回、曾参辈那样恪守孔子之道,他是一位具有独创性而颇具有创新倾向的思想家,他所关注的问题及采取的对策对今天的我们特别具有借鉴、反思意义:子夏的思维方式正是我们今天习惯采取的方式。

子夏关注的问题已不是“克己复礼”,而是与时俱进的当世之政,力求以简便方法来实现仁学之道,后世对其思维方式趋之若鹜,(1)后世被儒家奉为经典的“学而优则仕,仕而优而学”正是子夏所提,将仁学作了极其实用性的简化;(2)鉴于仁学中美德的复杂性,创造性地提出“大德不逾闲,小德可也”的二分简便法门;(3)将好学归纳为“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 ”;(4)将复杂的仁简化为“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5)将君子之道归纳为“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等等,都极具创造性,而且,非常简略,极具实用性。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但这种简单化、实用性的处理,孔子指出会出现一个大的弊病,那就是急功近利、欲速不达,因此,孔子告诫他,"无欲速。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子路篇》) 告诫子夏莫要省细节,要扎实做到位,“莫为小人儒,要做君子儒”(《雍也》)。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此处也是如此,子夏又开始想简便法门了,用最简单的方法达到目的,这应该是子夏之儒的基本特点,既是其优点,也是其弱点。既然美女如此美丽,肯定是天生丽质,化妆只是其次。同理,要成就仁学,保持人的自然本性也应是首位。

绘事后素:重视礼的日积月累之功(3:8)

孔子立马觉得子夏走偏了,指出除了保持自然之“素”外,后天的“绘事”也很重要。子夏立马心领神会,指出,老师,你指的绘事,是不是指“礼”呀!孔子非常欣赏子夏的领悟力,指出这是仁学理解《诗经》的基本方法,也就是理解《诗经》需要有创新性思维,能够从《诗经》当中的一般描写美貌的词句引申出仁学的思想来,提出“礼”的规范正像画画一样,事情的结果取决于现有的行动,有礼才有仁,只有通过日常生活细节之“礼”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学而篇》)才能达到“仁”,只有知“仁先礼后”、“由礼及仁”,才能理解日常生活中“礼”的真正含义。此章与《学而篇》中子贡问诗的思路完全一致,“告诸往而知来者”,这是理解《诗经》的基本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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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仁学来解释经典,可以填补《论语》篇章间的空隙,让我们了解到完整的仁学,同时也能够见识到仁学的强大解释力,同时,也可以丰富仁学的内涵。如果需要进一步了解仁学的内涵,敬请加入视频慕课《论语启蒙:论语的法典化解读》,或参考《仁者无敌:仁的力量——大变动社会的生存之道》(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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