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女主由劉丹飾演,男主由奇道飾演

《夜車》是一部小眾電影,但其閃爍的思想光芒不因小眾而暗淡,至今仍值得一看。

《夜車》是刁亦男編劇和導演的一部電影,這部電影在2007年出品時,刁亦男還不為人熟知,江湖上有他一席恐是因為2014年的《白日焰火》(《白日焰火》在柏林國際電影節摘得金熊獎,廖凡憑此也奪得第64屆柏林電影節影帝)。《夜車》講述了一位執行死刑的女法警與女死刑犯之夫之間的奇特經歷,風格沉鬱,氣氛壓抑,頗具歐洲藝術片氣質。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女主的人設:法警,喪夫10年,單身,住老式筒子樓單間。這樣的人設,似乎有些老套,按常理這不就是要講述一個寂寞孤獨的人如何去尋找一份心靈的慰藉嗎?誠如所想,生活就是一種老套的重複,電影就是按這個路子走的,但快到電影尾部時你才突然發現,按老路子走著走著,呈現的結果卻是另一副模樣,而整體卻是自然相承,沒有絲毫的斷裂感。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電影開篇即是女主一個人走在冰雪覆蓋的公路上,營造出一種倉惶、孤寂、蕭殺的氣氛,又帶有一種懸疑,由此奠定了電影的基調。而這同樣的鏡頭,在快到電影尾部時再次出現,這時它所承擔的已不是開篇時的任務,而是由此拉向另一個方向,呈現的是男女主人公人性底色的斑駁。這種重複鏡頭的電影手法,在不少經典片子裡都有出現,一般有想法的導演喜歡運用,看似重複,其實不盡然。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女主日常身著制服,押解犯人候審,宣佈庭審紀律,展示證物,監督文書籤字,可以說作為工作面對這些她是機械的。但對於一個個在法庭上走馬燈的犯人而言,每一份判決都是決定他們身家性命的,女主與犯人之間的感受形成張力。女犯玲玲被宣佈死刑時,癱倒在地,為完成宣判程序,女主抱著女犯以使她保持站立的姿態,這時給到女主一個近身鏡頭,隱約顯現女主眼神裡的慌亂和憐憫。女主在這一刻,不是機械的,不是木然的,她的內心是有觸動的,女主內心的善呼之欲出。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女主奉命對玲玲執行槍決,依然是機械的。但事後,她木然地摘下行刑時的手套,點燃,扔到一個淺坑裡,電影給到手套一個幾秒鐘的特寫,那搖曳的火苗既是脆弱的生命燃燒,也是女主抗拒的內心砰跳。人性的掙扎於無聲處,默然流動。

女主脫下制服,回到自己的單間,她的隔壁是一位地下性工作者。鄰居慫恿她管管,說她是法院的,她未予理睬,她既有對弱者的不忍,也有對情慾的嚮往。她撫牆靜聽隔壁男女交歡的動靜,隨隔壁《忘不了》的歌聲練習跳舞,她內心的情慾悄悄流動。

女主乘夜車穿梭在鄰城之間,她想在婚介找到一個歸宿,想在舞廳聯誼中尋到另一半,徒勞,她像一朵盛開的蒲公英,孤獨地漂泊。這個時候,女犯玲玲的丈夫男主進入她的視野,那是她在舞廳看著別人跳舞(那種舞廳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比比皆是,很有年代共鳴感)。她看著別人因為舞伴而爭執打起來,再一鬨而散,內心狼藉的她似乎沉浸在這種狼藉之中,排斥著狼藉,卻又依賴著狼藉,甚至享受著狼藉,

人群散去後只有她和一位老者默默地坐著,一聲敲擊鐵管的撞擊聲傳來,男主孤獨而堅決地敲著,猶如喪鐘。男主以這種方式主動進入她的視野,男主一直在尾隨她,伺機刺殺,男主知道是她對玲玲執行的槍決。

無疑,男主想刺殺她,男主很愛妻子,妻子死了,他們的兒子也被孩子舅舅撫養,他太過卑微,這個世界給這樣一個男人留下了什麼?男主需要一個悲苦情緒的出口,這個出口就是招妓,讓身體還能有一次歡愉。但當他站在赤裸的異性面前,鏡頭裡肌肉型男驚悚顫慄,這代表力量美的軀體和顫慄的反應形成強烈的反差。而這次招妓卻是一個仙人跳的局,男主再次被無情地打入谷底,他殺了逼他拿錢私了的人。正是這樣的男主,在尾隨女主的過程中感受到女主對情慾的呼喚,他主動進入女主的視野,他內心有一種對女主不自覺的企圖。果然,女主很快發現男主尾隨,而女主也許是以為男主對她有意思,主動完成了一次身體的交換。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兩個內心狼藉的人,以性的方式各自撫慰。因為這一次的性,女主內心的天平向男主傾斜,她來男主看管的水庫,告訴男主以後她可以坐車直接到他這裡就下車;她給外出的男主拋下大衣,讓他別凍著;她也看到了男主夾在書裡一家三口的照片,告訴男主可惜她代替不了玲玲。

一切似乎是愛情劇的狗血推進,但這時加入了一場男主捆綁女主並強暴的戲,男主報仇和發洩情慾交織的心態暴露,事後女主哀憐地看著男主撂出標尺和工具包(這些是可以成為兇器的)。這個鏡頭有些詭異,女主被捆綁著蜷縮於牆角,男主並不在鏡頭裡出現,工具撂到空油桶上,發出粗暴的鐵器之聲。女主似乎把男主的不幸歸咎於自己,她似乎接受著男主所做的一切,以此彌補愧疚,女性的那種憐愛有時就是沒有原則和底線。可以說這個時候女主對男主有了愛。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男主推出小船,準備帶女主去水庫深處,他們相約過一起去玩。一組長鏡頭,男主幾乎匍匐在地,掙扎地推著木船,最後男主精疲力盡地臥船而泣,絕望,痛苦。男主對女主愛恨交織,壓抑的哭聲裡更多的是愛對恨的驅除。

這個時候,女主發現了男主準備帶上船的工具包裡的斧子和尖刀(原本男主告訴她包裡是買的吃的),女主終於明白男主是要殺她的。於是電影重複了開篇的鏡頭,女主倉惶出逃。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逃跑的路上,女主看到一匹拉著重物的馬,被主人不斷抽打,馬終於放棄抵抗,趴窩著,任憑捱打。這是一個隱喻,我們每個人內心都揹負著一種負擔,承受著生活的鞭撻而反抗,但終有一天歸於無力,向生活投降,隨便鞭撻吧

閒話《夜車》:人性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女主在重大的隱喻面前,停下逃跑的步伐,面對滾滾紅塵,她似乎看到生活對男主的鞭打,回首來處,她重回男主處。這倒不是視死如歸,而是

她心底的善和燃起的愛讓她想坦然接受未知的結局,無論生與死,無論拯救與贖罪,她照單全收。她跟隨男主出門時,男主沒拿包,她提醒男主說你的包。男主拿上包,兩人向小船走去。又是一組長鏡頭,鏡頭以工具包為中心。最後工具包被男主丟到船頭,發出鐵器之聲。

男主一聲上船吧,船前面是綿延的寬闊水面。至此劇終。

應該說《夜車》用大量的現實細節,一絲不苟地推進人物的內心,把男女主之間的心路歷程演繹得絲絲入扣,人性中的善與惡、情與欲,猶如水墨中的黑白二色,排斥著,交織著,浸染著,融合著,又遊離著,扣人心絃。電影告訴我們,人性的深處,善惡兩半,情慾為苦。

值得一提的是,《夜車》是對我國死刑制度有深度思考的一部電影,這不多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