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華語文藝電影,臺灣電影一定佔有一席之地。
在臺灣電影中,兩位導演的名聲如雷貫耳——侯孝賢、楊德昌。
侯楊二人是臺灣新浪潮的領軍人物,他們在八九十年代引領著臺灣電影的風潮。
兩人有許多相似之處,往大了講,都是臺灣新浪潮的舵手;
微觀上來講,他們的電影作品有著同樣的相關人物,比如:吳念真、詹宏志等。
但其實,如果你仔細去看,侯楊二人不管在敘事還是風格,都大相徑庭,這種區別體現在方方面面。
1、兩人的電影風格不同
侯孝賢擅長拍大悶片(張藝謀語),喜歡用長鏡頭、固定鏡頭、空鏡頭。
侯導美其名曰“拍天意”!
這類型的電影,沉悶無比,看電影睡著的人不在少數。
之前在電影資料館看了侯導演的《咖啡時光》。
中間好幾次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了。
沒有對話的人物,沒有人物的空鏡頭,高樓大廈、喧囂地鐵,構成了《咖啡時光》的主要佈景。
這到底是在演啥?
——相信這是很多觀眾看侯導電影的感覺!
楊德昌剛好相反,在楊導的電影裡,長鏡頭從來不是唯一,他喜歡用各種各樣的手法,俯瞰鏡頭、擅用鏡子等等。
電影《一一》裡有好幾處鏡子的使用。
印象深刻的是阿弟自殺那一幕,鏡頭固定在家裡客廳的一面鏡子上。
伴隨而來的是夫妻倆的吵架。
等鏡頭再轉過去時,阿弟已經在衛生間倒地了。
這種戲劇性的處理手法只會讓電影更加生動。
再加上楊導的電影,臺詞犀利,金句頻出,觀影過程簡直是一種享受。
你想睡著,那絕無可能!
2、電影故事的背景不同
侯孝賢的電影總在懷緬過去。
他的電影,十有八九都在講往事、童年、變遷、大時代......
侯導前期的電影喜歡講童年。
1983年,《風櫃來的人》;
1984年,《鼕鼕的假期》;
1985年,《童年往事》。
從《戀戀風塵》開始,侯孝賢更加註重電影的嚴肅性,於是《悲情城市》、《戲夢人生》相繼誕生。
楊德昌則喜歡聚焦當下、預言未來。
《一一》裡,有著讓人啼笑皆非,但卻發人深省的婚姻家庭;
《麻將》講述禮崩樂壞下的愛情與友情;
《獨立時代》,一群男男女女不知未來走向何處的迷惘......
《恐怖分子》,一個失落而孤獨靈魂的墜落。
著眼於當下,其實是對當下的擔憂,對未來的預言。
3、電影劇情發生的場景不同
侯孝賢的電影大部分發生在鄉村。
因為童年和往事幾乎都在鄉村。
春晚曾經有一句名言:現在的城裡人看不起農村人,但打開戶口本往上捯三代,都是農村人。
一樣的道理。
那時候的鄉村很美,侯孝賢電影裡的鄉村景色更美。
人也一樣。
他們的物質世界或許很匱乏,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很真。
《童年往事》、《風櫃來的人》可以證明。
楊德昌聚焦當下,他電影的主角都住在城市。
城市本就喧囂,住在城市裡的人更加喧囂。
這裡的人,也許物質很充裕,但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麻將》裡看似形影不離的四個人,最後分道揚鑣,沒有一絲留戀;
《獨立時代》也是四個人,權錢、權色,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即使父子、夫妻之間,也是利益之上,親情只能排在第二位。
4、電影的主題不同
侯孝賢的電影總是在往事中反思。
尤其是“二二八”,《悲情城市》、《好男好女》裡都有對二二八的陳述。
侯孝賢希望觀眾能在往事中吸取教訓,千萬不可重蹈歷史覆轍。
楊德昌則針砭時弊。
他電影的主人公都是生活在八九十年代的一群人。
80年代,臺灣經濟飛速發展,各類人群混居臺北這個國際大都市。
但在物質轉好的情況下,社會風氣禮崩樂壞。
這是楊德昌的視角。
5、正是時代和主題的不同,兩位導演的作品如同中西藥
侯孝賢的電影如中藥溫和。
侯的電影,就像中藥,入口則苦,週期很長,但只要堅持服用,定能醍醐灌頂、藥到病除。
簡單來講,侯導的電影,雖然過程很煎熬,只要你堅持看下去,終有所獲。
楊德昌的電影則像手術刀犀利。
楊的電影,更像手術刀,刀刀見血,他把社會當作病人,自己就是醫生,醫病即醫人。
看完楊導的電影,就像脫胎換骨一樣,一身輕鬆。
6、兩者傳遞信息的方式不同
侯孝賢的電影只可意會。
電影重在一種氛圍,裡面的人物對白不多,只有靠觀眾自己去感悟;
甚至一些悲劇,他都不會正面展示,觀眾只能自己去想象。
楊德昌的電影直接明言。
楊德昌往往會通過主人公的口吻向觀眾傳遞他個人的觀點,更像說教。
就像《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裡,父親對小四的勸告一樣。
7、電影配樂有別
侯孝賢的電影,配樂多為純音樂,悠揚動聽,是作為烘托劇情的一部分而存在的。
林強作為侯導的御用配樂大師,自然功不可沒。
楊德昌的電影,配樂多為搖滾流行,嘈雜憤怒,更像是電影人物的宣洩。
比如鄭智化有一首歌叫《Ain’t I flying like a bird》,是《麻將》的主題曲。
對這首歌,很多人不熟悉,但有一個翻唱版本你指定聽過,張振宇的《不要再來傷害我》。
不過後者比起前者,完全不是一個格局。
8、可以這樣講,侯孝賢像金庸,楊德昌是古龍
侯孝賢像金庸,極富古典韻味;
楊德昌更像古龍,每幀每畫現代感十足。
9、涉及到的其他地區不同
侯孝賢的電影,除了臺灣,著墨最多的是日本,畢竟臺灣曾經被日本侵佔50年,要想回顧往事,這段歷史沒法迴避;
《戲夢人生》的故事就發生在日本佔領臺灣的五十年之間。
楊德昌的電影裡,多講中國大陸。80年代,兩岸交流開始,預示著未來。
在《麻將》和《獨立時代》裡,不只一次提到想去大陸做生意。
10、兩人相互客串
在侯孝賢的電影《鼕鼕的假期》中,楊德昌客串鼕鼕的父親,雖說戲份不多,但氣質這塊,拿捏的死死的。
在楊德昌的電影《青梅竹馬》中,侯孝賢更是擔綱主角,奉獻了一場不俗的表演。
如今一人仙逝,一人依舊創作。
侯孝賢現在已經72歲高齡,依舊精力旺盛。
在2015年,初次嘗試武俠,就拿下第68屆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
楊德昌導演在2007年已經離開人世,留下了7部長片。
戛納最佳導演獎,楊導在2000年的時候就拿到了。
兩位電影大師留給我們的不僅僅是電影的藝術,更有人生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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