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告別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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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躺在手機備忘錄裡有一段時間了,上一次的編輯時間是2019年8月19日。回國之後忙著實習、上課、備考、申請,便一直拖著沒有寫完,在忙碌的現實生活中奔波,偶爾會分神懷念一下在日本的時光,卻也沒了記錄的心境。

昨日讀到傅真寫的《泛若不繫之舟》,“旅途中每當與喜歡的人或地方告別時,我的心中都有種糾結感,一面渴望著未來某日能夠重聚,一面又深感日月如梭而人性脆弱,一旦走了就恐怕不再有勇氣回來。”

在日本的時候給一些公眾號寫稿子,我常常提醒自己,始終相信凡隱伏著人生命的地方,都是亮光閃閃。近日打開手機備忘錄和相冊,那些被我碎片式記錄的人和景,又一一湧上心頭......

時間是一種魔法,在這些文字裡記錄的一一道別的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回到我們告別的地方。我也詫異這種“機緣巧合”,卻又篤信命運自有最好的安排。

漫長的告別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離開東京那天,漫長的雨季終於結束,出人意料的是個豔陽天。藍天很高,幾朵白雲飄在空中,學校都放假了,以至於街區也很安靜。

連著兩天都在家裡收拾行李,入住一年留下的物件和回憶遠比我想象中多很多。早前寄了兩大箱衣服回家,又收拾了兩個箱子的行李,把一些稍好的生活用品打包送給了在日本長居的朋友。我訂了午夜的航班,所以有一整個白天的時間和這個小家告別。

上午要解約水道和煤氣,提前和工作人員聯繫好時間,他們便準時到達。待了一年日語水平從只認識あいうえお到也還能交談幾句,便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煤氣工人的弟弟在中國工作,所以他去過中國幾次,還會說上兩句中文。臨走時工作人員都對我說頑張って!(要加油哦!)下午房屋管理公司來查看退房,屬於我的“家的記憶”逐漸褪去,房間又變回到329天前剛進來時光禿禿的樣子。最後帶走的是春天開始時我養的小花,竟然在雨季結束時新綠了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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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和Ian來幫我搬行李,我們去一起工作的學校Global Learning Commons和那裡的職員道別,Oka桑見到我進門立刻擁抱了我,眼眶溼潤了。她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日本女性,負責管理GLC裡的事務,和國際學生們關係很好。她說一定要再來日本,再來看看我們啊!我抱抱她說,下次我還會做雞爪給你吃的哦!有一次我做了雞爪帶便當到GLC,國外的朋友大多避而遠之,只有Oka桑特別開心的和我說自己喜歡吃雞爪。等到第二次做雞爪的時候我又帶給她吃,她依舊很激動的跑到我的面前,“我吃一個哦!”

和GLC的職員一一告別,我們準備去JR品川站吃晚餐,我的日本朋友Kaba已經在車站等我們了。到車站之後Kaba帶著我們去寄存行李,之後找了家居酒屋吃晚餐。點了杯生啤,和大家乾杯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我們一起最後的一頓飯了,那些一起喝酒自駕去旅行組團去燒烤游泳泡溫泉的日子,也真的成為了過去完成式。

Tuck打工下班後趕到了品川,等他吃完飯後送我們去車站入口,在車站前和他們一一擁抱,互相期待著到各自的國家和城市裡看看,雖然知道人生海海,能夠重逢的機會寥寥。

Kaba是中日混血,她說她肯定會到中國找我玩的。Ian對我說”see you then.”好像只是短暫的分開幾天罷了。Tuck肯定會再見的,我知道的。

到機場的時候,日本女孩Tae給我發消息說她在機場等我,我很意外,雖然我知道她把我們離開的日期都記在了手機備忘錄裡,也和我說如果需要用浴室可以去她家(她家住在機場附近),但是沒有想到她會在機場等著我們。

見到她的時候我立馬放下行李衝過人群去和她擁抱,她是我在日本認識的第一個日本女孩,當時她是學校國際社團的代表,所以經常帶著我們出去玩並充當翻譯。她特別喜歡吃辣,於是我送了一罐媽媽做的牛肉辣醬給她吃,也一起約著去吃四川料理。她現在開始學中文了,便經常問我各種中文的問題。

她一直等到我安檢結束才離開機場,那時已經接近午夜了。

康哥和我一趟飛機,他是我之前的鄰居。是我在日本最早認識的朋友。從2018年9月3日到2019年7月27日,在起點和終點,竟都是他陪在我身邊。一路上都是康哥幫我提著很重的行李袋。凌晨兩點飛機降落在祖國大地,在浦東轉機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一些很“煽情”的話,大抵是這一年很感謝我們的陪伴,我卻很不適時宜地說了一句,“你給我閉嘴”。

因為,我知道自己的防線在一點一點崩塌。我不願告別,因為固執地相信我們還會見面。不說再見,也就不會走散。這一年我們這群人一起玩鬧喝酒公路旅行,也一起分擔彼此的迷茫、猶豫與不知所措。文字始終淺淡,但時間與經歷早就為我們寫下美麗的詩篇。

我們坐在候機室裡刷著手機,偶爾分享看到的新聞,康哥的飛機六點起飛,目的地武漢,送他上機之後,我一個人守著行李包,坐在候機室裡發呆。等到手機屏幕被濺溼時才意識到自己滿臉都是淚珠,一時找不到紙巾,任憑眼淚肆意沖刷臉龐。


今年(2019年)東京的夏天來得很早,五月底就已經開始悶熱難耐,梅雨季節卻持續很長,紫陽花盛了又落,朋友們一批一批地離開。

最先離開的是我的巴西好朋友Maria。她是那種在人群裡閃耀著光芒的女孩,卻不刺眼。她總是願意照顧大家的情緒,記得每一位朋友的愛好。她也是愛讀《Pride and Prejudice》的女孩,嚮往獨立、自信的人格,並不輕易為愛妥協。我們談論喜好的書籍、電影和風景,我邀請她和其他幾位巴西女孩來我家慶祝農曆豬年的春節,我們一起包餃子、寫春聯、泡溫泉。那是我會一直難忘的中國春節,在日本與巴西朋友一起度過。

Maria是研究型交換生,她的簽證在六月結束。5月31日是她離開日本的日子。30日下午上完課我和小林跑去日比谷midtown和大家會合,我們特地挑選了一家素食餐廳,因為Maria是素食主義者。吃過晚餐,在朋友們的帶領下我們去帝國酒店對面的300Bar喝酒,這家bar後來成為我在東京最愛的選擇。

300Bar是TripAdivisor上銀座日比谷地區排名Top1的bar,吸引了許多日本上班族和外國人慕名前來。我最喜歡他家的Guinness.那天晚上我們在bar裡和Maria告別,女孩們都哭成了淚人,又在盡興之時跳起上個世紀60年代的舞曲,時不時一起點Tequila,佐上Lime和鹽,用南美洲人的方式乾杯。300Bar夜裡兩點打烊,我們一群人一直到店員下班才離開。凌晨兩點的東京銀座,依舊喧鬧。

不知是誰提議,我們走路去東京塔吧。(Let’s walk to Tokyo Tower.)

GoogleMap上顯示從銀座帝國酒店步行去東京塔大約是40分鐘。一路上聊天,買水,走走停停。Maria告訴我,她很喜歡在亞洲生活,有機會的話她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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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分鐘的路我們走了整整兩個小時,在東京塔下,看到了日出。蔚藍色的天幕下,紅白相間的東京塔用暖黃閃光環抱我們,遠處的新日,見證一天的開始,也見證我們的青春恣意。

那是我們一起看的第一個日出,我想一定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記得Maria離開那天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在春節時教她的,Qian Cheng Si Jin,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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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份Ian也告別日本,回到了荷蘭,有天他給我發消息說,因為他得知我在國內用不了Line(日韓地區使用的社交媒體)也不方便用Instagram,於是他自己學著下載微信申請了一個賬號,這樣和我們聯絡會更方便一些。

收到消息的時候,我剛剛下班,在浦東擠16號線回城,那一刻,內心暖流湧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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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篇文章的時候,Oka桑通過Instagram告訴我她二月底就要離開芝浦工大了,我沒有問她會去哪裡,只是感慨聚散不由人。

去年聖誕節小林從英國帶來兩罐Fortnum&Mason的餅乾,我們託從東京來上海和我們見面的朋友Tuck幫我們帶到了學校,表達我們的一份念想和對大家新年的祝福。後來收到Oka桑的感謝郵件,彷彿我們與芝浦的聯結並未中斷。

去年10月,我收到Maria的消息,她已經申請到日本的研究生,計劃在十月底重返東京。

2019年年底,小林從倫敦飛上海,Tuck從東京飛上海,隔天康哥從武漢到上海,我們一起度過聖誕節。

今年1月,Ian告訴我們學校已經通過了他的申請,他會在今年晚些時候回到芝浦完成他的畢業設計。如果幸運的話,他想在東京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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