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鄙俗的一首詩,全詩明白如話,卻將人性的醜陋寫到極

史上最俗的一首詩,全詩明白如話,卻將人性醜陋寫到極!

史上最鄙俗的一首詩,全詩明白如話,卻將人性的醜陋寫到極

說起唐代的詩壇,有一個流派的詩作在當世以及後來的影響都很巨大,那就是以元稹、白居易為代表的通俗詩派,他們將高高在上的文人雅玩,改造成“老嫗能解”通俗歌詠。對於白居易老師在詩歌史上的地位與貢獻,唐宣宗李忱的一首《吊白居易》就能對其蓋棺定論:

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

浮雲不繫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

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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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解吟,胡兒能唱。”白詩語言平易通俗,是真正為普天大眾服務的人民詩人。並且,《與元九書》中,他還提出了著名的“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現實主義創作原則。他的這種詩歌理論對於促使詩人正視現實,關心民生疾苦,是有進步意義的。

其實,白居易的這種通俗、刺世的詩風的形成,也是有個歷史發展過程的,追溯其源頭,就會發現初唐詩僧王梵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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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梵志是唐代最早以白話入詩的詩人,他的詩歌以說理為主,諷刺世態人情,有著懲惡勸善的積極意義。比如他的一首刺世詩,語言曉暢,諷刺辛辣,寫出了人生的無常與虛偽:

造作莊田猶未已,堂上哭聲身已死。

哭人盡是分錢人,口哭元來心裡喜。

辛勞了輩子,還沒來得及享受,就聽到堂上哭聲大作,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掛了。其實,那些呼天搶地、痛哭流涕的人,並非真的是在為他的逝去而悲傷,而是想著他勤勞一生留下的身後遺產,只是在那裡口哭心喜地假表演而已。這樣的詩作,一般文人是不屑於寫,或是根本就寫不出來的。因為,生活優裕的詩人們,是很難體會到人生的艱辛的。王梵志則不同,他的人生經驗是有異於普通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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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王梵志的生平,正史上並無記載,只零星在留存了唐人的筆記、詩評等民間信史中。據胡適、鄭振鐸、張錫厚等人考證,王梵志出生於隋唐之交的殷富之家,幼年生活充裕閒適,讀過儒家經典和詩書。隋末戰亂,家道中衰,為家計生活,他農忙種田,農閒外出經商。唐初,繁重賦稅和天災,迫使梵志家產破敗,以致窮愁潦倒。王梵志有五男二女,但子女不孝,至使他晚年生活無著,甚至衣不蔽體,食不飽腹,被迫沿門乞討。

窮困悲慘的生活,迫使他半路出家,50多歲又皈依佛門,以尋求解脫。但他並非嚴守佛門戒律修行之僧徒,而是四處募化求齋,過著漂泊不定的流浪生活。這一時期是他詩歌創作的高潮,直至80歲左右他還寫下不少回憶自己坎坷一生的詩篇。王梵志一生歷盡滄桑,飽經憂患,這為他的詩歌創作奠定了深厚的生活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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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生活經歷,才讓他看透了人生善惡,頓悟了人生真諦,因而才寫下了那麼多直指人心的鄙俗詩句。比如他的《翻著襪》:

梵志翻著襪,人皆道是錯。

乍可刺你眼,不可隱我腳。

這裡的“翻著襪”,意思是“梵志”把襪子翻過來,把粗糙的一面穿在外面,而為了表現出禪家宗門的威儀,作為僧人是有一定的規矩的。“翻著襪”以其反常,所以是不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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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成現代文表達就是,王梵志把襪子翻過來穿,把粗糙的一面穿在外面,人們都說他這樣的穿法是錯的。王梵志卻說:“寧可讓你看著刺眼,也不能讓我的腳不舒服。”

黃庭堅在評價王梵志的《翻著襪》時說:“一切眾生顛倒,類皆如此。乃知梵志是太修行人也。昔茅容季偉,田家子爾,殺雞飯其母,而以草具飯郭林宗。林宗起拜之,因勸使就學,遂為四海名士。此翻著襪法也。今人以珍饌奉客,以草具奉其親,涉世合義則與己,不合義則稱親,萬世同流,皆季偉罪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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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梵志不僅抒發小我的感悟,還寫匹配世人的世態人心。比如一首《吾富有錢時》,便是王梵志將人性醜態寫到了極致的一首作品,也是一首具有諷刺意味的千古名作。

吾富有錢時,婦兒看我好。

吾若脫衣裳,與吾疊袍襖。

吾出經求去,送吾即上道。

將錢入舍來,見吾滿面笑。

繞吾白鴿旋,恰似鸚鵡鳥。

邂逅暫時貧,看吾即貌哨。

人有七貧時,七富還相報。

圖財不顧人,且看來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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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詩16句80字,無一字晦澀,無一處舊典,讀來朗朗上口,就像兒時歌謠,但它卻是一首慨嘆人情冷暖的佳作。表面上看,全篇既沒有精彩的警句,也很少有環境氛圍的藝術描繪,似乎是平平淡淡、語不驚人;實際上它以“直說”見長,指事狀物,淺切形象;信口信手,率然成章;言近旨遠,發人深省,別具一種淡而有味的詩趣。

王梵志詩在當時頗有影響,人謂其“不守經典,皆陳俗語,非但智士回意,實易愚夫改容,遠近傳聞,勸懲令善”(敦煌寫本《王梵志詩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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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寺禪門往往用它來“教戒諸學道者”或“開悟愚士昧學之流”。唐代詩人中,寒山、拾得、豐幹一路的詩作,直接秉承王梵志衣,而王維、顧況、白居易、皎然等,也或多或少受到他的影響。比如王維詩《與胡居士皆病寄此詩兼示學人二首》,就專門標註為“梵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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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仍有許多人模仿梵志體寫詩。《說郛》卷七有一詩,不僅模仿梵志手法,甚至直襲梵志原句。江西詩派陳師道、曹祖等也曾搬運梵志詩句。范成大就曾巧妙地借用王梵志“千年調”、“鐵門限”和“土饅頭”詩句,寫下“縱有千年鐵門限,終須一個土饅頭”的名句。此句後來還被《紅樓夢》第六十三回稱引。

《吾富有錢時》全詩結構緊湊,層次分明,步步圍繞主題,寫得頗有情致。全可分兩段,首段六句,作者以概述的筆調,指出妻室兒女態度好壞的關鍵在於一個“錢”字。擁有錢財時,一切都好,妻室兒女也顯得十分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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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作者利用貼切的比喻,進一步刻畫出金錢引起的種種媚態:“將錢入舍來,見吾滿面笑。繞吾白鴿旋,恰似鸚鵡鳥。”當攜帶金錢回到家中時,他們一個個笑臉相迎,像白鴿那樣盤旋在周圍,又好似學舌的鸚鵡在耳邊喋喋不休。人們向來把鴿子當成嫌貧愛富的鳥類,而鸚鵡則被視作多嘴饒舌、獻媚逢迎的形象。因此詩人用“白鴿”、“鸚鵡”來比喻見錢眼開的貪財者。

最後六句,概括全篇主旨,也是作者對世情險薄的憤激之語。他直率地警告那些庸俗的貪財者,如果只為貪圖錢財,而毫不顧及人的情義,那就要看看來時的報應了。全詩以銳敏的觀察力捕捉生活中某些不大為人重視的動作和事理,運用通俗凝鍊的語言,設想奇巧的對比描寫,形象地刻畫出貪錢者的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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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梵志的這首《吾富有錢時》,用通俗的語言,在全文都是大白話的情形下,將貪錢者的人性醜態寫到極致,是一首值得一讀再讀的千古名作。王梵志有著嫻熟的駕馭民間語言的能力,出語自然,質直素樸,言近旨遠,從而開創唐代以俗語俚詞入詩的通俗詩派,為唐詩的發展作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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