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沒有半生不熟的天才


世間沒有半生不熟的天才

“我們不願意到什麼時候總還是支流,要跳進本流,做些儘自己的力量的事。如果不行,便是不行也好。”如此“流體力學”“流體哲學”的人生話語,在今天聽過或作過如此表達的人很少吧?

我也是今天才目睹這樣力量的話語思想——讀魯迅先生譯文集《壁下譯叢》所得。這個話語,出自《在一切藝術》這個篇章,是為日本小說家武者小路實篤所言。這個篇章,主要講了兩層意思,一個是“藝術真實”,一個是“藝術個性”,語言都是“藝術哲學”的,值得仔細品味。

(1)

“在一切藝術,最犯忌的是有空虛的處所;有無謂的東西;還沒有全充實。不充實的藝術,都是虛偽的;至少,那沒有充實的處所,是虛偽的,是玩著把戲的,雖然也

有工拙。”講“藝術真實”問題,先從“虛偽”下手,可謂文思的切入口恰到好處,——認清了“虛偽”,什麼是“真實”也就自然顯現了。讀著這樣的話語思想,我不禁生厭地想起了各類“戰爭神劇”,其何止是“虛偽”,從劇情到場景、著裝、道具等各個細節,均為“虛假”,真不知編劇、導演是怎樣的藝術修養,可悲的是一些名演員還參與其中,最為悲哀的則是電視臺居然還“熱播”。所以,有觀眾言:“不要侮辱我們的智商!”我是不耗費精力、時間去觀看的,真實地做自己該做好的真事最有價值。對此,我以為這篇譯文中的一段話可以為其做結論:“虛偽有時也裝著充實似的臉。然而那是紙糊玩意兒,一遇著時間和事實,便不能不現出本相。不能分別真東西和假東西的人,就因為這人就是假東西的緣故。”真是一語中的。現實中的“戰爭神劇”呢?我覺得不是為了“藝術真實”,而是真實地娛樂觀眾,真實地獲得自己的既得利益,這該是其最為真實之處。我想,歷史終會殘酷地鞭撻這種虛假的劇作。

何以“藝術真實”呢?

“將事物,照樣地寫,是不能的,然而真實的事卻能寫;不是真實的事,是不能真實地寫出來的。”“無論怎樣的寫實家,‘如實’地是不能寫的,然而‘實’卻能寫。”這是闡明瞭“藝術真實”與“生活真實”的關係:藝術真實來源於生活真實,沒有真實的生活,是不可能有藝術的真實的,但“藝術真實”是“生活真實”的典型化,也就是集約化表達,而不是“生活真實”的“照樣地寫”。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黃胄的“驢”,最可教養我們懂得“藝術真實”與“生活真實”的關係。

那麼,作為大多數人,作為普羅百姓,能夠從“藝術真實”中獲得什麼呢?陶冶性情,愉悅生活,塑造文化品質等,已是常識了,無須贅言;我以為,溫飽富裕後各人注重藝術鑑賞,應該的價值取向是:人生作為走向藝術化,個人生活逐步美學化,始終以美學的、藝術的格調處理好自己的各項工作生活事務。

(2)

“凡是大藝術家,大文豪,都各有自己獨特的技巧,而且使這技巧進步,一直到極端。不使進步,是不干休的。世間沒有半生不熟的天才。”

這個話語思想,不僅明確了“藝術個性”問題,而且指明瞭“藝術個性”的所來——不僅要有技巧,“而且使這技巧進步,一直到極端。不使進步,是不干休的。世間沒有半生不熟的天才。”其中的“不干休”即是“不罷休”之意。我以為,這是強調了另一種“藝術真實”——藝術家是怎樣成為獨具個性特色的藝術家的。我們多數人不可能成為藝術家,但職業技巧、工作技能、生活技巧技能的獲得與發展,該是與藝術家同一邏輯的。個人的職業技能、工作技巧、生活能力有沒有“不使進步,是不干休的”意志與韌性?“世間沒有半生不熟的天才”則更是一個普遍人生原理了。任何個人,能夠“半生不熟”地走完自己的一生嗎?特別是當代人生與未來之人生。

什麼是藝術家的“大處”?“藝術個性”——獨特的藝術才華,是也。推演之,所有人生不也是如此邏輯規則?何以發展自己的“藝術個性”並“人生個性”?該篇譯文特別指明瞭兩點:“我們不願意到什麼時候總還是支流,要跳進本流,做些儘自己的力量的事。”這既是志氣,也是必須的方法與作為。“我們不應該怕受別人的感化,而躲在洞窟裡。為要使自己活,不盡量受取,是不行的。只有能夠因著受取而使自己愈加生髮的人,才是真有個性的人。”

這是闡明瞭“博採眾長”而發展自己特長的道路問題。其實,真正個性化自我,無論藝術人生,還是普通人生,都是要走這樣的道路的。沒有比較鑑別中的學習吸收,亦即“受取”,是不可能發展出個性的。閉關自守,只能自我墮落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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