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成為小說家需要具備些什麼(三)


村上春樹:成為小說家需要具備些什麼(三)

健康是創作源泉

要想獲得持久力,又該怎麼做呢?

非常簡單,就是養成基礎體力。獲得強壯堅韌的體力,讓身體站在自己這一邊,成為友軍。

許多人好像都以為,作家的工作無非是坐在書桌前寫寫字,大概跟體力沒什麼關係,只要有那麼點敲擊鍵盤的指力,不就綽綽有餘了嗎?

作家嘛,本來就是不健康、反社會、反世俗的存在,根本不用維持健康啦、健身啦。

然而實際上試一試就會明白,要每天五六個小時枯坐在書桌前,孑然一人面對著電腦顯示屏,集中心力,搭建起一個個故事,那需要非同尋常的體力

而且體力下降的話,思考能力也會隨之表現出微妙的衰退。

研究表明,腦內海馬體產生的神經元數量,可以通過有氧運動得到飛躍性的增加。

不過新生神經元如果置之不理,會在二十八小時後消逝。

如果給新生神經元知性的刺激,它們就會被激活,與腦內網絡相結合,成為信號傳遞組織的有機部分。

換句話說,在日常生活中將運動與知性的作業相互結合,會對作家的創作活動產生理想的影響。

我成為專業作家後便開始跑步,自那以來三十多年,差不多每天都跑步或游泳一個小時,已經成了習慣。

這種習慣不斷積累,我總會感到身為作家的能力似乎點點滴滴地提高了,創造力也變得更加牢靠和穩定。


村上春樹:成為小說家需要具備些什麼(三)

作家,其實也是普通人

這種思維方式和生活方式,說不定與世間大眾想象的小說家形象大相徑庭。

隨心所欲無所不為,從這樣的頹廢與混沌中催生出文學來的反社會文人說不定才符合世間大眾的期待。

然而歸根到底:肉體上的節制,是把小說家繼續當下去的必不可少的條件

良好的生活方式非常重要

所謂活著,多數情況下是漫長得令人厭惡的持久戰。不想堅持不懈地向前推進肉體,僅僅打算積極地維持意志或者靈魂的強韌,這在現實層面幾乎毫無可能。

肉體力量與精神力量必須均衡有度、旗鼓相當。必須達成讓兩者互補的態勢。


村上春樹:成為小說家需要具備些什麼(三)

該讓什麼樣的人物登場?

多數情況下,我小說裡登場的角色都是在故事發展中自然形成的。

就是說,我在塑造某個角色時,幾乎是無意識地從腦內的檔案櫃中抽出信息片段,將他們拼合起來。

要寫小說,總而言之就得閱讀許多的書。同樣的道理,要寫人物,就得了解大量的人。

無論是自己喜歡的人還是討厭的人,都要樂於觀察。

有各種不同的類型的人物,這些人物採取各種不同的行動,彼此衝突碰撞,事態才會出現變動,故事才能向前推進。

誰是故事的見證者

寫小說時讓我最快樂的事情之一,就是“只要願意,自己可以變成任何一個人”。

我原來是用第一人稱“我”開始寫小說,剛開始並沒有什麼問題。

以虛構的“我”為槓桿的支點,構築起小說世界,並將它拓展開來。但是隨著小說的篇幅與架構的擴展開去,便漸漸感到僅憑這一點不夠用了。

在單部作品中,第一人稱具有的制約壁壘,往往會漸漸變成讓寫作者氣悶憋屈的東西。

小說變成了第三人稱,出場人物增加,他們各自有了姓名,故事的可能性便愈加膨脹開去。

這樣一來,我能把分割的自己寄託到他人身上了。這樣做以後,便有了更多搭配組合的可能性。故事也呈現出複合性分枝,可以朝著種種方向擴展開去。

賦予角色生命

小說家必須把具有現實意味,同時又興味深長、言行中頗有不可預測之處的人物置於那部作品中心,抑或中心附近。

創造登場人物的固然是作者,可真正有生命的登場人物會在某一刻脫離作者之手,開始自己行動。

以我為例,創作《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時,我本是準備寫成短篇的。可是木元沙羅這個角色的一句臺詞“你不能只看自己願意看的東西,而是要看不得不看的東西。”改變了我預先的設想,將該書改寫成長篇。

沙羅這個角色的出現是我分身的投影,作為我意識的一個方面,提醒我不能停留在此刻,要寫得更深入

我想說的是,在某種意義上,小說家在創作小說的同時,自己的某些部分也被小說創作著。

村上春樹:成為小說家需要具備些什麼(三)

寫出一部小說或許並非多大的難事,不過要持之以恆地寫下去卻難之又難,絕非人人皆能。想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具備特別的資格。

那麼,該怎樣分辨有沒有這資格呢?

答案只有一個:直截了當地扔到水裡,看它是浮起來還是沉下去,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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