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脱口而出的“没出息”击溃了我最后的虚伪

因为疫情“被宅家”的我意外过上了前所未有的规律生活,健身1h,准备各类考试,读杂书,看电影,晚上十一点前睡觉······甚至时不时反省毕业这两年来的工作与生活,并焦虑着四十岁后的职业生涯。

和大多数沙粒一样,本科毕业后的自己尝试过公务员(选调生),尝试过跨专业考研,甚至尝试过去做一个北漂。有的是父母强烈支持,有的是父母强烈反对就差以死相逼,但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任性还是自负,竟然选择了成都这个生活节奏相对较慢的城市并找到了一个专业对口的“伪白领”工作(在超甲级写字楼拿着5000元的工资)。

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熟悉自己工作的过程中也感到自己需要补充更多专业的东西,自己当然也是应该受到父母不厌其烦地说教:

“你要有一个规划,我们对你这样没有规划的混日子感到失望。”

“为国家做做贡献,考个公务员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现在这个时代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否则你就是蝼蚁毫无用处。”

“不要怀揣着你的什么梦想,那都是和我们对着干的借口”

“现在的民营企业根本就是传销组织,完全没有保障,有国企有公务员好吗?看看你XX舅舅,看看你XX老姨!”

“看看你表弟,还想当兵,天天黑白颠倒,你也别笑话他,你们···我看了,都XX没出息!”

当这句“没出息”无意间被我听进去的那一刻,从来不因此焦虑、忧伤、自卑的我强忍住泪水低头不语走进房间,假装看起了书······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卑微,无助和一丝面对衰老的恐惧!

·······

我打小儿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父母从来不用管我的学习,自小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的我内向却讨人喜欢,学习成绩自然属于中等偏上,在进入大学之前除了青春期和父母关系的起伏,他们对我基本上都是听之任之,放任自流。我也习惯了这样的家庭环境,没有太大的学习压力,没有过剩的物质欲望,没有什么艺术爱好,自得其乐。这样听来,是不是像那些“别人家的父母和孩子”?其实不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的家庭缺少赞美,欢笑和一些仪式感。可能有些做作,但这确实是我上大学后发现的一个扎根于内心深处的原生之痛。

而这一切在大学尾声凸显了出来······

父母开始有别于从前的状态,表现出一种焦虑和控制,他们鼓动我出国,鼓动我考研,鼓动我考取公务员。我因为自己的不成熟和毕业焦虑表现出了超出以往的抗拒心理,最后竟然自作主张跨专业考研,赌气式的考了一次选调生,并在两次失利后,毅然决然选择留在成都,租了房子,签了劳动合同,先斩后奏。我用一贯的风格让父母目瞪口呆,他们似乎永远没有想到我用无声的行动和他们的传统价值观背道而驰。

如果按照电视剧的套路,我接下来的工作应该是处处碰壁,灰头土脸,从头再来,东山再起,父母骄傲。但现实给了你一个冷静地回响。

工作意外的适合我这种性格,没有加班,没有太多算计,做好本职工作,偶尔还能出差看看外面的世界,和公司领导都处的不错,混得也不算太差。然而,这种舒适感却让我越来越焦虑,晋升渠道因为公司每年的组织架构变动(说白了就是裁员和递补新人)变得愈发狭窄,工资不痛不痒地上涨追不上物价和房价。

几年前父母的千言万语萦绕心头,成为令我踟蹰不前的桎梏。我不敢后悔,也不能后悔,虽然现实让我自己的心态开始扭曲(每次看到父母都会无比羞愧甚至莫名生气)。

我自然而然的接受了现实,继续勤勤恳恳的工作勉强养活自己,并开始用各种考试充实(麻痹)自己,没有办法,当思绪纷乱的时候只有不停地学习才能让自己趋于平静。

可当父母再一次将各种公考信息向我砸来,再一次要求我凡事和他们商量,我依然感觉到一丝不甘和憋屈。尽管这两年的工作让我感觉到体制内似乎是最适合我的工作,可是我依然想要苟延残踹杀出一条血路。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妥协,没有任何反抗的遵从了他们的意见,争取进入体制内。虽然我觉得这样大型的科举考试对我而言并没有任何优势,无论从专业、学历还是基层工作经验,我都是低人一筹。但是,父母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他们一次次用我觉得空洞的话语鼓励我,似乎前十八年从未有过的鼓励在这一段全部弥补上了······

“别人都能考上,你怎么不行,我看你这几天就写你那些破公众号,看你的什么电影,有用吗,加油学,多做题。”

“你就愿意和你公司那些同级别的人比,你怎么不和考上公务员还有博士的同学比比,还有我们邻居这些孩子,看看人家怎么学的,请教下。”

“要不要报个班学习下,别因小失大,不舍得花这些钱,以后老了就后悔了。”

“别一天天愤世嫉俗的,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考上公务员,不影响你发展兴趣。”

“一次不行考两次,考到35岁为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只能踏下心来为了仕途而奋斗,本以为自此可以和上一辈人分道扬镳,却不想依然和他们一样保守,而且自己更加无能:买房子需要家里救济,家人看病自己一点关系用不上,没几个所谓有用的朋友。功利、权利和金钱这些我小时候不齿的东西,在现在成为我最渴望的东西。

学生时代你这样,周围人都会说你家教好,有志气。长大了,你还这样,连家人都会觉得你“没出息”。

在这样一个环境,我只能要求自己尽量适应,为了让父母不失望,为了让自己老有所养,即使现在的我已经让我感到恶心,那有何妨呢?因为父母无意间的话语才是防线崩塌的那把利刃,我已经变了,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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