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啟德|文
寧和芸一週前剛結婚，兩人商定，年前回門，陪芸父母過年，然後初幾駕車赴青島繼續度蜜月。
大年三十，好不歡喜的兩位大人早早就進了廚房，天一撒黑，豐盛的年夜飯就端上了桌。寧打開一瓶好喝的傳統濃香葡萄酒一一斟上，四人端起高腳杯咣噹一碰，齊聲說新年快樂，各自飲下一口酒，年的氛圍就一下如紅酒一樣濃郁起來。
可不知為什麼，吃著喝著，小兩口的神色看上去，卻像公關在曹營，心不在焉。儘管都裝著沒事一樣，細心的母親還是察覺到了某種異常，嗔怪道，你倆操心啥呀？吃飯就吃飯，咋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兩人猛地激靈過來，急忙應承，噢，沒有，沒有。吃著呢，這麼多好吃的，都吃不過來呢。注意力算是暫時收攏了回來，不停地招呼兩位大人吃菜喝酒。
但是，吃著喝著，小兩口的心思就又不由地開了小差，眼睛時不時地瞥著牆上的鬧鐘，神色越發的不安起來。
芸給爸夾一筷子菜放在碗裡，又夾一筷子放在母親碗裡，說，爸媽，咱快些吃吧，吃完好看央視晚會。
寧給岳父岳母把酒滿上，說，爸媽，咱趕緊喝吧，喝好好歇著，爸腰椎不好，別坐久了，早點歇著。
母親說，急啥呀，團年嘛，就是要慢慢吃著談著，咱老家過年，年夜飯一吃幾個鐘頭哩。
父親說，就是，不急，過年嘛，就是喝酒的勢事咯，慢慢喝，才能喝出年味呢。
寧和芸暗自伸一下舌頭。
父親放下筷子，拿眼瞅瞅女兒，又瞅瞅女婿，微笑著說，你倆搞什麼鬼呀，老實說，是不是心裡有事？
父親是退休軍人，參加過中越自衛反擊戰，率隊執行過2003年非典防控和2008年汶川抗震救災等許多重大任務，有著豐富的臨戰經驗。此刻看著身為軍醫大醫護的女兒女婿的反常表現，心裡就有了自己的判斷。
寧急忙解釋，沒有，沒有。陪爸媽過年，我們心裡高興呀。
芸急忙解釋，是的，是的。難得全家團圓，我們心裡激動呀。
你倆瞞不過爸的眼睛，今日你倆一定是有事。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一定是要去執行任務。突發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武漢告急，形勢吃緊，我估摸，中國馬上要開始打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寧和芸又伸一下舌頭，相視一笑，這才站起來坦白了事實。
爸，是這樣，寧如實說，早上接到軍醫大通知，緊急組建援鄂醫療隊，我倆已報名請戰，赴武漢一線參加抗疫。
哦，我就說嘛，父親重重地點一下頭說，大疫當前，全國一定會有馳援大動作，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那這麼大的事，怎不給爸說一聲？
爸，是這樣，芸解釋道，我倆報名後，領導說我倆是新婚，未必能通過。所以拿不準到底能不能去。直到兩個多小時前才得到通知，已獲批准。再的，好不容易團圓著過年，我怕影響你倆過年的心情麼。
那還用含糊，疫情就是命令，軍人理應當先，有什麼事情比這更重要。你倆憂國憂民，逆行抗疫，不愧為合格軍人、合格醫生，爸支持你們。說，什麼時候集結？
九點集結，十點登機。
父看一下牆上鬧鐘，說，還有九十分鐘。那就快吃，吃完拾掇拾掇，我駕車送你們，三十分鐘內必須出發。
母親一愣一愣地聽完幾人對話，流著眼淚說，那我趕緊下餃子，倆娃吃幾個餃子。
寧和芸說，媽不吃了，不吃了，已經吃飽了。
要吃的，要吃的，多少吃點，過年咋能不吃餃子。母親說著，擰身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一大盤餃子端上桌，每人吃了些，寧和芸放下筷子說，吃好了，都吃撐了。母親卻又拿起公筷，一人給餵了兩個。
末了，寧和芸端起酒杯，說，對不起爸媽，不能好好陪你們過年，祝爸媽新春愉快，身體健康！
兩人端起酒，欣慰地笑著說，完成好任務，爸媽等你們早日平安歸來。
四隻酒杯隆重地一碰，各自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寧和芸急忙走進臥室，相擁一吻，就手忙腳亂地收拾行李。不一會，就提著行李箱出來。寧對岳母打聲招呼，媽，我們走呀！母親鼻子一酸，眼眶又溼了，芸撲上去，含淚與母親緊緊擁抱。
父親已著好正裝手裡拿著車鑰匙等在門口，看了一下鬧鐘，比他規定的時間提前了五分鐘，滿意地點著頭說，出發。
芸抹了眼淚，擰身與寧相跟著一起下了樓。
姜啟德，筆名，伊君,陝西鎮安人，現居西安市。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詩詞學會會員、陝西金融作家協會理事。八十年代末開始從事業餘文學創作，至今在全國各類報刊和知名網站發表各類文學作品300餘萬字，100餘篇作品入選各類文集。出版小說、詩歌、報告文學等著作8部。代表作長篇小說《梅蘭迎福》《山魂》（中、英文均在美國出版）《上市前夜》等，50餘次獲得各類文學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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