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腦實在是靈，叫人畏懼。
\u001b你認識詹姆斯·卡梅隆嗎？可認識他並不只是看過《終結者》系列、《異形2》、《泰坦尼克號》和《阿凡達》那麼簡單。他既是科學家又是藝術家，既是革新者又是偏執狂，他天文數字般的票房新紀錄背後，是數十年的電影製作技術探索和“片場暴君”式的嚴酷統治。
比如他曾以1美元低價賣出《終結者》劇本版權，到水下近13000英尺深處實地潛訪“泰坦尼克號”沉船，花兩年多時間力求完善《阿凡達》2500多個特效鏡頭，打造了高達14英尺的異形女王。
再比如，他花了近10年時間搞明白庫布里克《2001：太空漫遊》的前端投影法，寫《異形2》劇本時在旁邊擺一張女主角西格妮·韋弗的照片，因為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花1分多鐘才能滑進溫水而叫他波斯貓，使得凱特·溫斯萊特苦不堪言、平生第一次在片場上冒出“上帝啊，讓我死去算了”。
36年過去了，詹姆斯·卡梅隆拍的電影屈指可數，從1984年他真正意義上的導演處女作《終結者》，到2009年以27億美元打破全球影史票房紀錄的《阿凡達》，他到底怎麼“創意”燒腦、“技術”燒錢才成就了自己的偉大？
《終結者》：7名藝術家6個月製造出重達100磅的機器人偶
在詹姆斯·卡梅隆自編自導的《終結者》之前，他被忽悠著去拍了“半部”大爛片《食人魚2：繁殖》，中途被解僱，沒有剪輯權，連拒絕署名的權利都沒有，而且1萬美元酬勞後來只拿到一半。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後來他要牢牢把握自己作品命運的原因。
因為卡梅隆拒絕承認《食人魚2：繁殖》是自己的作品，所以1984年的《終結者》才算是“卡梅隆電影”的真正開始。
電影《終結者》的故事構思是說“一個半人半機器人的殺手從未來穿越時空以改變過去”。為了拉到投資，卡梅隆找到羅傑·科爾曼以前的助理蓋爾·安妮·赫德合作，一人負責導演，一人負責製片。卡梅隆更是以1美元的低價將版權出售給赫德，唯一條件是“卡梅隆執導”。
眾所周知，這部電影最後以640萬美元的成本換來7800萬美元的全球票房，即使如此“低成本”，卡梅隆設計的特效鏡頭也十分振奮人心，簡直不敢相信它純粹是通過現場拍攝完成的。
為了製作出1:1的機器人骨架，及滿足人體特效化妝逼真到長鏡頭特寫都看不出破綻的高要求，詹姆斯·卡梅隆輾轉找到斯坦·溫斯頓，那時他剛憑一部機器人愛情片《心跳》獲得奧斯卡最佳化妝獎提名，且與卡梅隆一拍即合。
卡梅隆提供了非常詳細的概念設計，在幾度討論之下兩人敲定了“終結者”的外觀設計，幾乎與卡梅隆勾畫的圖稿完全一樣。後來，7名藝術家連續工作了6個月才把機器人人偶製作出來，它與真人一般大小，重達100磅，某些部位是透明的，在頭部安放了一個無線電裝置以用來控制它的動作。
等到正式拍攝，詹姆斯·卡梅隆更是將“親力親為”貫徹到底，幾乎所有的工種，卡梅隆都可以和專職員工幹得一樣好。用扮演終結者T-800的男主角阿諾·施瓦辛格的話來說，就是卡梅隆“把一切都安排的細緻入微，根本沒有出錯的空間。他對此極其著迷，幾乎就生活在電影之中”。
在拍片現場，施瓦辛格不知道駕駛摩托車的特效動作怎麼做，卡梅隆立即跳上一輛本田摩托車，加速，然後做了一個180度的翻轉，告訴他這是要拍出的效果。
不過《終結者》上映後惹上了一樁官司，多產而好鬥的科幻作家哈蘭·埃裡森控告這一劇本抄襲，即抄襲電視劇《外星界限》由他編劇的“戰士”和“玻璃手的惡魔”兩集。片方為了免除代價高昂的官司，給了埃裡森40萬美元，並答應署上他的名字，而卡梅隆怒不可遏：“哈蘭·埃裡森不過是寄生蟲，我鄙視他。”
嚴格上來說，《終結者》前三分鐘“兩名神秘的戰士從未來回到現在”以及機器人半透明結構與《外星界限》確有雷同，但時光旅行、機器人和未來戰爭都是科幻題材的常見元素，實在難以辨別誰才是版權的所有人。
同《食人魚2：繁殖》吃的苦果一樣，這次卡梅隆依然沒有能力承擔官司失敗、鉅額索賠的後果，不得不接受調解，還要接受“封口令”的制約，不能將事情外傳。
7年後，詹姆斯·卡梅隆拍出的《終結者2：審判日》比第一部更加震撼，因為他創造了一個CG角色——由液態金屬構成的T-1000。但是在T-1000展示出變形和自愈能力的15分鐘夢幻效果鏡頭中，只有6分鐘完全是通過演員羅伯特·帕特里克的表演和CG技術而由電腦製作，另外9分鐘則是依靠高超化妝技巧和木偶來完成的。
最終《終結者2》贏得了最佳音效剪輯、最佳化妝、最佳視覺效果、最佳音響四項奧斯卡金像獎，當然電影留下的最大遺產落在了CG領域。
《異形2》：超4.2米高異形女王，刪掉30分鐘鏡頭
曾製片過《出租車司機》、《第三類接觸》的好萊塢金牌製片人茱莉亞·菲利普斯曾提醒詹姆斯·卡梅隆，接拍《異形2》有可能是其事業上的自殺，一切好的成果都不可避免地被當做是《異形》導演雷德利·斯科特的功勞，而一切失敗則由卡梅隆承擔。
當然，作為《異形》的痴心影迷，卡梅隆只會為此激動萬分。最起初在看過製片人提供的不過半頁紙續集計劃後，卡梅隆就迫不及待動筆撰寫了一份長達42頁的故事梗概，使用的是他大約18個月前寫好的叫作《母體》的劇本提綱。
那時詹姆斯·卡梅隆要投入到《終結者》拍攝之中，而二十世紀福克斯也非常看好《異形2》的前90頁劇本，還願意等他把劇本寫完，並答應如果《終結者》獲得成功，他們也將讓卡梅隆自編自導《異形2》。
斯科特《異形》以製造卓越的幽閉恐怖氣氛出名，卡梅隆考慮將自己的風格嫁接到斯科特風格之上，將《異形2》包裝成“戰爭片”，進行一場異形女王和未來戰士的生死較量。
卡梅隆總傾向於賦予女性能耐、權威和力量，以扭轉流於俗套的重男輕女的敘事規律，《異形2》更是如此。他寫劇本時就把西格妮·韋弗擺在旁邊，幾乎把她寫進了每一場戲，使得她飾演的蕾普莉不是一個簡單去性別化的戰士，更是一個強大的母親，她和異形女王將為了保護各自的孩子而戰。
蕾普莉的親生女兒愛倫早在她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沉睡期間衰老過世，卡梅隆讓她把倖存的小女孩當做自己的女兒。其中有個鏡頭令人印象深刻，她一手抱著小女孩，一手拿著火焰噴射器噴射，特別酷。
對於異形女王，卡梅隆同樣別出心裁，身高有14英尺，也就是超4.2米，拖著如白蟻蟻后長長、鼓鼓的卵巢，裡面盡是會從人體內破胸而出的異形寶寶，十分恐怖。
詹姆斯·卡梅隆想出了一套完整的操作方案，簡言之是把幾個人套在一個外殼裡，讓木偶師來控制怪獸的腳。但當時特效藝術家斯坦·溫斯頓聽完也一頭霧水，後來卡梅隆畫圖示意兩位木偶師如何操縱四條長臂，兩人必須背對背躺在異形女王軀幹內部的一塊板子上。
異形女王最終建造出來，用了十幾個人才把她搬到片場。頭、頸、身軀靠液壓控制，腿在外部靠杆子牽引，臉、唇、下頜和舌頭都通過線纜操作。溫斯頓還藉機調侃卡梅隆：“異形女王可能是唯一有本事聽了卡梅隆的執導之後發飆，並使他退卻的女演員。”
等到做後期，《異形2》片長長達165分鐘，無奈下只好接受制片人建議放棄整個第三卷膠片，即蕾普莉的女兒和整個“LV-426”在異形攻擊前的場景。刪掉第三卷還有其他兩個鏡頭，最終使得片長為137分鐘，以滿足電影公司大老闆的片長要求。
電影《異形2》的全球票房高達1億3000萬美元，它挽救了二十世紀福克斯，也讓西格妮·韋弗成為第一位憑藉科幻電影而提名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演員。
《泰坦尼克號》：溫斯萊特片酬不到100萬美元，萊昂納多250萬
從第一次對“泰坦尼克號”著迷到電影完成構架，詹姆斯·卡梅隆用了差不多10年時間，“機器人被用到了深海之中”。1995年，他找到二十世紀福克斯資助他潛水到沉船殘骸去一探究竟，僅用一句“泰坦尼克號上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就獲得了認可。
卡梅隆的厲害之處就在於，當時他連劇本都沒有，卻說服福克斯主席彼得·徹寧同意撥出400萬美元供他去拍沉船殘骸的水下鏡頭。
而第一步，就是要製造一部能夠在水下13000英尺深處承受每平方英寸50000磅壓強的35毫米攝像機。這樣的壓力能把普通潛水氧氣瓶像啤酒罐一樣壓扁。此外，他還需要一套遙控裝置和盛放攝像機的容器。
統計下來，前前後後卡梅隆總共乘坐“和平號”下潛超過10多次，最深達3英里。每次潛艇開到目的地需要10個小時，而到達之後卡梅隆只有12分鐘可以拍攝。
從拍攝回的素材來看，泰坦尼克號的400英尺船頭依然保存完好，內部貴賓廳、吊燈等仍留存華麗。於是，卡梅隆又說服電影公司製造了一個770英尺的複製模型，大約是真實尺寸的90%大小，還要建造一個巨大的水箱來容納它。
後來我們知道，卡梅隆在《泰坦尼克號》推出了兩大巨星——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和凱特·溫斯萊特，但最初的選角過程並不算順利。因為兩個主角的年齡限定在17到21歲，但起初卡梅隆對20歲的溫斯萊特演一個17歲少女並不看好，萊昂納多則認為這個角色沒有所謂亮點，不夠邊緣、怪異，因此他並不十分感興趣。
當年20歲的凱特·溫斯萊特就憑《理智與情感》獲得奧斯卡提名，但也因拍攝大量歷史題材影片而獲得“脫衣凱特”的綽號，而這恰恰是卡梅隆所介意的。
在他看來，溫斯萊特再次穿上緊身胸衣，是懶惰而缺乏創意的選擇。不過她非常熱忱，先是給卡梅隆寄了一枝玫瑰，並附上一張寫著“來自你的羅絲”的卡片，後又打電話爭取：“我就是羅絲，不用找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到現在還在看其他人。”
卡梅隆對22歲的萊昂納多更是意見多多，覺得他陽剛氣不足，太瘦弱，長得也不夠漂亮。但當他叫萊昂納多到公司試鏡時，一屋子人都被迷住了，那時候卡梅隆才意識到，“他可能真的非同一般”。
萊昂納多花了15分鐘為卡梅隆試演，而卡梅隆則花了3個月說服他確定主演，並讓他在100多個拍攝日受盡折磨。
整個拍攝過程中最危險的場景都與艉樓甲板傾覆有關，80英尺長的佈景像蹺蹺板一樣豎立起來，萊昂納多和溫斯萊特正是抓著這段甲板，隨著船隻沉入海中。等船尾垂直之後，100名苦練多日的特技演員從空中往下跳，一旦出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悲劇的是，一天晚上就有一位特技男演員摔斷了腿，一位特技女演員撞上道具，斷了一根肋骨。
男女主角更是經歷了從未有過的艱苦拍攝，兩人很多次崩潰流淚。凱特·溫絲萊特手肘骨裂，還差點淹死在巨大的水池裡，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差點被一匹馬踩踏。此外，凱特和萊昂納多每天都要泡在冷水裡拍一個小時戲，還有在一個暴風雨場景中，在欄杆上被困一個多小時。
凱特·溫絲萊特怒不可遏：“如果有任何微小的差錯，導演就會發瘋。”但她又強調，導演從不會像對工作人員那樣對著演員大吼大叫。
用媒體的話來說，劇組一週90個小時的工作時間，無休止的夜間拍攝，“卡梅隆特別擅長用300分貝的擴音器和對講機在162英尺高的起重機上朝著底下的員工吼叫”。
卡梅隆對自己也毫不留情，多次親自下水捕捉完美鏡頭，為了不被過度削減電影場景，他還同意降低預付給他的個人片酬以及他在電影票房收入中的分紅比例。也就是說，只有票房表現奇佳，卡梅隆才能拿到全額報酬。
當電影票房打破歷史記錄後，卡梅隆不忘嘲諷：“最讓我高興的地方是，他們因為自己貪心，最後砸了自己的腳。”
《阿凡達》：1000萬美元研究經費，2500多個特效鏡頭
詹姆斯·卡梅隆曾說過這樣一段話：早晚有一天我會死在自己電影的試映會上。我會心臟病發作然後掛掉。我清楚的很，我人生的終點站就在這樣的地方。
卡梅隆的魔鬼式工作習慣和對電影的痴迷傳說已久。早在拍攝《世紀爭霸戰》期間，卡梅隆曾連續工作85個小時，中間只睡1個小時，只靠喝咖啡提神。到了拍《阿凡達》，除了表演之外，卡梅隆幾乎參與所有的技術和藝術工作，如運作攝像機、剪輯腳本、混音。
最開始為了保密，《泰坦尼克號》的製片人喬恩·蘭多將其暱稱為“880計劃”。2005年，二十世紀福克斯為《阿凡達》提供1000萬美元的研究經費，涵蓋劇本創作、一年之內創意人員設計任務形象和生物造型的支出、建造一個虛擬攝影棚，及拍攝一部供福克斯決定是否投資的樣片。
卡梅隆最早是從1995年開始寫劇本，劇本里包含了角色生物和一些設定，但當時根本不可能拍出他想要的電影。2005年，卡梅隆覺得時機成熟了，說服福克斯為“從零開始創建的整個潘多拉世界”買單。潘多拉是一個叢林世界，但一切都高聳入雲，山川巨大，瀑布壯麗，整個叢林都在發光。
電影大約有25個場景，有4萬平方英尺的建築面積，還有熱帶雨林，共1萬平方英尺。其中場景還參考了中國的一些地方，比如桂林、張家界的喀斯特地貌。
對於更小的生物，參考了很多異域的花，然後把他們放大20到50倍。卡梅隆要與設計師合作弄明白這些生物該怎麼運動、呼吸和吼叫，那裡有很多陸生生物，它們都是六足的，而且動作各不相同。
納美人的相關道具都是從零開始創造的，花了1年半的時間，創造了具有這一世界特色的道具，創造了含有400-500個詞的納美語言，設計了上千套戲服。
武器更是種類繁多，如戰鬥力極強的戰艦、蠍子攻擊機、直升機、飛龍戰艦和Amp裝甲等。
電影《阿凡達》中有三分之二都是數字元素，很多實拍中有的道具也需要添加數字的元素。為此卡梅隆研發了兩套功能和目的完全不同的攝影機系統
。一套是虛擬攝影機系統，捕捉演員在虛擬世界的表演；一套是是實拍演員的3D攝影機（3D Fusion攝影機系統）。卡梅隆的主要挑戰就在於要開發一套能同時拍攝2D和3D的攝影機系統，他把3D拍攝系統已經導入了穩定的攝影機中，他可以在任何狹小的空間進行拍攝，就和拍其他2D電影一樣靈活，而且拍出來的效果讓觀眾的參與感更強烈。
在《阿凡達》的攝影棚裡沒有佈景，只靠移動灰色的三角形和多邊形模架以及少量的樹木來為演員提供方向位置的參照。在佔最終成片60%的CG鏡頭中，演員們穿著萊卡面料的貼身連體服，上面佈滿了標記點，可被天花板上的102個攝像頭辨認出來。
表演捕捉技術就是捕捉演員的表演，再把它轉移到數字角色中，演員穿著帶有標記點的動作捕捉服，然後讓演員在一個開闊的舞臺上進行表演。整個舞臺上有很多臺攝影機，用來捕捉服裝上的標記點，計算機能實時創建出演員的骨骼，通過這套骨骼就能驅動CG角色了。
演員們帶著情感進入潘多拉的環境中，需要有不凡的創造力。當索爾達娜“騎著”猛禽時，實際上她坐在一隻安裝在萬向節上的大型灰色木馬，由助手在旁邊搖動。為了模仿星球上佈滿苔蘚的溼滑地面，卡梅隆為地面鋪陳塑料薄膜，以便協助演員入戲等。
電影有2500多個特效鏡頭，卡梅隆審閱每一個鏡頭，以敲定顏色、光線、構圖等諸多細節問題。他甚至讓特效設計師花幾個小時才把外星樹葉滴落的方式修改正確。
有個鏡頭中的一根柱子就能引得他與設計師辯論15分鐘，並堅持立場：“這根柱子可決定5000萬美元的票房！沒人注意到。好吧，我注意到了。”
從整體來說，《阿凡達》是一部氣勢恢宏的電影，音樂感情飽滿又有史詩般的感覺。這也是一個原創、美麗、史詩般的故事，詹姆斯·卡梅隆，帶領電影走進了21世紀。
總之，“生命之中，有時候要做一些不凡之事”，每次詹姆斯·卡梅隆說出內心狂想，好多人都會質疑他“不要說拍攝，連嘗試都是瘋狂的”，但他一次又一次成功了，並震驚了全世界。
所有的辛勞和不眠不休，都是值得的。
參考資料：《科幻世界》；《詹姆斯·卡梅隆的電影人生》；《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在世界的中心流浪》；《閃回電影史》；《阿凡達的藝術》；《阿凡達：創建潘多拉世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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