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潭柘寺的丁香

雨是春天的由頭。

前幾天還是雪。化得快了些,總也是冬天的樣子。臥佛寺和明城牆遺址公園的梅花該開了。照例盛開在朋友圈的花事,今春突然消停得讓人有些手足無措。“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北方不行,第一場春雨,還是羽絨服的檔期。到底懷念故鄉了,桃花都是明豔豔的,恍若北方似開未開的海棠,凝神時層次太多,容易晃花了眼。或者是南方人眼裡的豆蔻,堪堪可憐見。

推開窗,霧靄沉沉,不是個好天氣。忙碌半餉,才想起來,許是下雨了?安靜隔離的生活讓人遲鈍,對春雨的期盼隨著雨水的到來,才重新滿血復活。霧氣澄澈了許多,空氣彷彿擰得出水來,心情自然也活泛了。好比去年盼雪的熱切,東北下了,新疆下了,內蒙下了,張承下了,然後從淮河到長江,斷橋殘雪、楓橋夜泊,獨獨北京被遺忘了。迎春和連翹倒不客氣,在北海,在植物園,眉目彎彎惹人的眼。玉蘭更局氣,大著嗓子吼一聲,北京人立馬扭頭就忘了雪天的承諾,對天壇發誓,只愛這一朵。潭柘寺的二喬就不用說了,一錯就是一年,晃點了多少“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夕陽下的海棠

護城河的柳枝蕩了又蕩,也許春天就來了。在城市,春雨似乎不太受歡迎,不小心誤會了是霧霾。春雨也不介意,說是淅淅瀝瀝下了一天,似乎沒留下太多印跡。太陽一出來,響晴的天。最過分的是雲,也學人家西藏,只一朵,懸在藍天裡,變一顆心,賣萌。老家不一樣,也金貴,遇上好年頭,斷斷續續的下。老人們蹲在屋簷下,談論今年的墒情,皺紋裡都是笑,菸袋鍋也是嫋嫋的春意。孩子們早憋瘋了,細雨裡撒歡,一個水坑都不放過,回家照例又是一頓胖揍。

野菜眼瞅著水靈了,用水一焯,包餃子燉湯,鮮得一塌糊塗。薺薺菜、蒲公英、婆婆丁……都是媽媽們的最愛,拾掇好了,乾脆放冰箱裡凍起來,能吃好一陣子。春雨時節的蒲公英最肥,剁餡,或者曬乾了夏天當茶飲,清熱解毒又敗火,絕對賽過江南的龍井。北京的野菜少一些,出的晚,要到清明過後才有。最好有雨,否則憋不出來。這個要趁鮮,風一吹,轉眼就老了。有年清明去平谷挖過一回,趕上春旱,要在枯葉堆裡刨,個頭雖然極小,也是嬰兒肥肥的樣子。回家來,鮮得好幾天過不來勁兒,超市裡的蔬菜水煮過似的,挑兩根就飽了。一場春雨,十三陵的蒲公英就胖了好幾圈。嫩的挑出來炒著吃,老一點的曬乾了備著,是熱天感冒發燒的剋星。朋友孩子剛出生,有些上火,喝點煮的水,順便燒開了泡泡澡。純天然的中藥材,成本低廉,不用擔心有後遺症,老人孩子都放心。

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紫瑾花

子曾經曰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西方人開化晚,四肢自然比文明早的東方人更發達,但思想認識的深邃程度卻不低,甚至後來居上,更勝一籌。帕瓦羅蒂就曾公開表白,平生唯愛三美:美女美食美器。當然,這些都離不開春天,是一個道理。

“燕山雪花大如席”,草原的春更晚一些,五六月份還是飛雪的季節,海拔高的更不用說了。海南的西瓜都下來了,草原依然硬朗朗的,寒氣逼人。黃蘑菇卻藏不住,雨點一過,一窩一窩的瘋長。採來就勢放嘴裡,不小心就化了。其他季節也有,當然是乾貨,絕對不及剛採的一二。幾年前六一前後在林芝,趕上早市的松茸,帶著露珠的那種,泥土還是新鮮的,聞下就醉了。可惜要趕飛機,至今還是憾事。

春雨的不經意,就像少年的舊時光,欲語還休的低眉回首,都在古詩詞裡。來不及懊惱,驚蟄一過,就燕子回時,青杏殘褪,綠水人家繞了。

又或許,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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