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4日，一位值得銘記的“巨星”離開了我們。
她就是NASA數學家，人稱“人肉計算機”的凱瑟琳·約翰遜（Katherine Johnson），享年101歲。
NASA局長吉姆·布萊登斯汀推特表示：
她是美國英雄，她的開拓性遺產將永遠不會被忘記。
美國前總統奧巴馬稱讚她：
凱瑟琳是一位打破種族和性別界限的先驅。
媒體說，她是“藏在白人男性背後的英雄”，是無數女性的榜樣。
以她為原型的電影《隱藏人物》，評分高達8.8，高於96%的傳記片。
種族平等的開拓者、男女平等先驅……她的頭上被冠以無數閃耀的名頭，她的傳奇史，被無數媒體報道。
然而，在凱瑟琳心中，自己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抗爭，她只是努力做著自己工作。
我喜歡工作。我愛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01.
天才少女
1918年8月26日，凱瑟琳出生在美國西弗吉尼亞州，一個非裔美國家庭。她的父親是農民，母親是老師，她是家中的老么，有四個哥哥姐姐。
對於兒童而言，最大工作就是學習，而凱瑟琳是天生的學霸，對數字十分著迷，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環境。
“我喜歡數數，會數通往馬路的臺階，通往教堂的臺階，洗過的碗碟刀叉數量......任何能數的東西都會去數。”
還沒到上學年紀，因為到哥哥的學校旁聽，被老師發現驚人天賦，允許提前入學；
3年跳級2次，5歲跟哥哥同班， 8歲直升六年級，愣是把哥哥熬成了“學弟”；
10歲上高中，14歲畢業，18歲大三修完大學所有課程，還兼修了法文學位；
大學畢業後，被選為西弗吉尼亞州僅有的3名黑人研究生之一，學習高等數學；
可以說，凱瑟琳絕對是學霸本霸。
更可怕的是，這些讓人驚歎的履歷是在一個極為艱難的環境下獲得的。
在20世紀的美國，很多地方還實行著種族隔離政策，凱瑟琳的家鄉就是其中之一。
學校拒絕對非裔學生提供八年級以上的教育，很多黑人小孩都是初中就輟學打工。
沒有教育資源，凱瑟琳就搬到了距離家200公里外的地方生活，只為就讀一所接受非裔學生的中學。
大學畢業後，她想繼續學習深造，但黑人女性數學家的研究機會微乎其微，她就一邊當小學教師，一邊獨自專研。
在教書的日子裡，她和普通的黑人女性一樣，嫁給一個化學老師（詹姆斯·弗朗西斯·戈布爾James Francis Goble），工作照顧家庭。
但在繁忙的生活中，她依然沒有放棄自己對數學的熱誠。
後來，政府廢除了種族隔離政策，她才抓住機會成為第一批黑人研究生，也是唯一一個女研究生。
可是即使法律上不允許歧視，凱瑟琳的學術之路依然寸步難行。
在課堂上，同學們對她冷嘲熱諷，充滿敵意；白人教授公開嘲諷，不相信凱瑟琳的能力，拒絕成為她的研究生導師。
她面臨的最大挑戰是，找到一個課程，該課程沒有博士一絲不苟的指導。
無法開展學術研究，又碰巧自己懷孕了，凱瑟琳僅僅一個學期後，退學了。
隨後的人生進程，也與初中就退學的黑人鄰居們無異，生了三個女兒，一邊當家庭主婦，一邊繼續當老師。
不同的是，她更喜歡跟孩子說起星星的故事，在她心裡隱隱燃燒著一股激情，她對數學的喜愛。
02.
NASA人肉計算機
1952年，NASA的前身NACA（美國國家航空諮詢委員會）正在招聘黑人計算師，凱瑟琳就是其中之一。
來自內心深處的激情，再一次瘋狂起來。
沒有一天我們有因為上班而興奮起來。
雖然名為計算師，其實只是“人肉計算機”。
（圖中，賓夕法尼亞大學的三位女數學家正在一臺差分機上進行操作。）
當時，計算機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許多數據都是由人工計算，凱瑟琳和許多非裔婦女在一間辦公室裡，每天用紙和筆做著計算工作。
面對這樣枯燥、繁重的計算工作，很多女性工作兩三年就會離開，但凱瑟琳從來沒有想辭職，甚至樂在其中。
在她的工作日記中記錄著，她平均每天工作16個小時，有一次開車的時候，甚至累到不小心睡著在方向盤上，幸好沒出意外。
即使後來她的第一任丈夫因為癌症去世，她不得不一個人帶著3個孩子生活。
但她依然為自己的工作感到興奮，因為工作深深吸引著她。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永遠不會工作失誤的＂計算機＂。
也正是她對工作的熱情，讓她改變了黑人女性的命運。
兩週時間成為正式員工，
半個月後被破格借調到全是白人男性的研究小組，
4年時間解決了飛機失事的黑匣子之謎，
最後還進入NASA核心研究小組。
甚至因為她對工作的仔細認真，還贏得了美國第一位宇航員艾倫·謝潑德的信任。
在艾倫準備升空時，指名道姓要求NASA找到凱瑟琳，讓她對計算機的運算結果再人工核對一遍。
如果她說可以了，那我就能安心出發。
隨著水星計劃的成功，她開始參與越來越多的重要項目：阿波羅11號登月計劃、阿波羅13號計劃、空間運輸、地球衛星、火星計劃……
凱瑟琳在NASA工作了33年，寫過26份研究報告，完成了無數精密複雜的計算。
03.
＂我和任何人一樣好。＂
然而，為NASA立下汗馬功勞時，凱瑟琳還要面對膚色歧視和性別歧視。
當時NACA依然有明確的種族隔離，例如不能和白人公用辦公室、廁所、餐廳、茶水間等。很多有色人種員工都只能夾著尾巴工作，從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凱瑟琳總會無意識地打破這些規矩，或者說她從未把這些規矩放在眼裡。
在機構裡，在黑人專用的洗手間上表明“Colored Only”，但很多白人專用洗手間卻不會有標誌。
既然沒有標註，就沒有黑白之分，誰都可以使用。
所以凱瑟琳一直是有白人洗手間，即使後來被提醒，也從未改過。
我沒有自卑感，從來沒有過。我和任何人一樣好。
在NACA改組成NASA後，種族隔離雖然被打破了，但性別歧視卻依然存在。
在凱瑟琳進入NASA第一個載人航天水星計劃的核心小組時，因為她是女性而被拒絕參與會議。
她直接懟上司：“是否有法律規定我不能參加？”
在那個“計算是女性的工作，工程只留給男人”的時代，她是首位能在飛行研究部門的研究報告上署名的女性。
並且在她的職業生涯中，留下了26篇研究報告。
我沒有讓自己揹負很重的情感負擔，所以我過得很好。
她沒有大聲斥責，沒有自怨自艾。
在她的臉上，只有智慧帶來的優雅與淡然。
04.
書寫歷史的小人物
作為20世紀的非裔女性數學家，凱瑟琳可以說是NASA的傳奇。
然而，她所有的功績都被掩蓋了，直到退休後，她的故事才逐漸被知曉。
直到作家瑪格特·謝特利（Margot Shetterly），因為對父親口中的NASA人肉計算機感興趣，從那積灰的記錄檔案中，一點點發現凱瑟琳的故事，寫下了《隱藏人物》一書，讓世界重新認識凱瑟琳。
也因此，無限的榮譽施加於她。
2015年，凱瑟琳獲得由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頒發的總統自由勳章(Presidential Medal of Freedom)，以表彰她為推動美國航天事業和人權事業進步做出的卓越貢獻，這也是美國政府授予美國平民的最高榮譽。
2016年年中，位於弗吉尼亞州漢普頓的NASA蘭利研究中心新的40,000平方英尺新建築正式命名為「凱瑟琳·G·約翰遜計算研究中心」。
她的故事被改編成電影，感動了奧斯卡。
2019年，NASA為紀念凱瑟琳及其他9名非洲裔黑人員工做過的重大貢獻，將總部外的一條街道改名為：關鍵少數路 （Hidden Figures Way）。
直到2020年2月24日，凱瑟琳去世，享年101歲。
她歷經了一個世紀的風雲變幻，她埋沒過，也輝煌過，但在她的所有采訪和著作中，總能反覆聽到她說：“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從剛進NASA枯躁的計算師，到核心小組工程師，在她心中，自己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
唯一讓她與眾不同的是——無論什麼時候，保持對工作的初心，踏實地努力。
正如《隱藏人物》的原作者瑪格特·謝特利（Margot Shetterly）曾寫道：
“歷史不僅是大人物書寫的，也是每個個人在每天的日常行動堆積起來的。”
或許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被發現，但每一個認真專研在自己工作崗位上的人，都值得敬佩。
因為每一個人都是時代的書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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