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潔:圍棋棋盤太小,人生的棋盤很大

辦公室裡有人在爭論,那個叫“柯潔”的人,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很難想像,當今世界圍棋第一人,竟然會有人不知道,他是一個棋手。

小同事們爭論升級了。有人提出“職業圍棋選手”的正解,卻無法得到公認。因為有人稱,柯潔是個學霸,去年才進了清華;又有人說,柯潔明明是個棋牌高手,剛剛拿到鬥地主全國大賽的冠軍。

柯潔:圍棋棋盤太小,人生的棋盤很大

不對,有人反駁,柯潔是電競選手,還代表清華,參加“皇室戰爭名校邀請賽”。不對不對,人家明明是講師,還直播授課呢。

最搞笑的答案來了,“柯潔是個講段子的網紅,他是《吐槽大會》的Talk King”

………

好吧,是到了權威科普棋手柯潔的時候了。柯潔,1997年8月2日出生於浙江省麗水市蓮都區, 中國圍棋九段棋手,7項世界冠軍得主。曾連續四十個月排名人類圍棋世界第一,創造了世界圍棋排名的歷史紀錄。2019年5月,正式保送清華大學,成為清華大學2019級經濟、金融與管理類(工商管理經體班)專業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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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儘可能對這位“百變少年”進行素描,儘量不滲雜一點粉彩。

“我不敢說自己是為了國家下棋,我下棋只是為了自己”

上公共媒體“拋頭露面”,對於22歲的柯潔來說,已經是相當的駕輕就熟了。他最近一次在屏幕上露面,是接受華少的採訪,旁邊,陪坐著古力。

回憶,不斷的回憶往事,柯潔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不帶更多感情色彩。他要表達的觀點,有點像他的棋,鋒芒畢露,沒有一點遮掩,更談不上隱忍。

當華少問,古力是你的師兄吧?柯潔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不算師兄弟,古哥對聶老師是拜過師的,我沒有。”未了,不忘幽了自己一默,“主要是當時我太不起眼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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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兜兜轉轉,華少開始往“主旋律”引了。“對你的職業生涯,或者對中國圍棋來講,比賽(勝利)意味著什麼?”

仍然沒有停表。下面這段話,柯潔仍然是立馬回答,“其實也不意味著什麼,因為我從不敢說是為了國家”,“我為了我的家人,為了我的父母而戰”。

華少已經很是驚訝了,但柯潔還在繼續,“因為其實說出來,你為了什麼什麼東西,其實都是比較虛的”。古力在一旁頻頻點頭,這些話,沉穩的老大哥,想說也是說不出口的。

柯潔的話還沒有完,“就是為了自已,為了讓自己有更多的更好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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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三個人在和平友好的氣氛中,又當眾鬥了一盤地主。在某項鬥地主全國大賽中獲得過冠軍的柯潔,這一次輸了,他笑著自己開脫,是底牌太差了。

柯潔孤注一擲的學棋經歷,為人父母者,聽了不可能不傷心落淚

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坦然承認為父母而戰,為自己而戰。千萬別驚愕,回顧一下柯潔成長的過往,你再來咀嚼一下這句話。

柯潔學棋,是因為他有一個大心臟媽媽。柯潔媽媽總是把好話壞話,不做選擇地一股腦倒給哪怕還只是一個孩子的柯潔。她在柯潔5歲時,粉碎了柯潔的拉丁舞夢,“老師說你是肥胖型體型,不適合跳舞”。柯潔只好選擇了學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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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潔學棋的天份,很早就顯露出來了。在家鄉麗水,第一次搞定段賽,最高定業餘二段。來參賽的都是十幾歲和更大的學生,最小的是兩個6、7歲的小屁孩,就是柯潔和他表弟。比賽那天,不知為什麼他表弟遲到了,臨開場時才來,望眼欲穿的柯潔氣哭了,兩個人在賽場邊罵邊哭,所有人都在看熱鬧,邊看邊樂。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比賽結束,就是這兩個活寶,打敗了所有看熱鬧的人,拿了定段賽的一二名。

不用說,小小的麗水,肯定是容不下長著一顆大大的腦袋的柯潔了。柯潔7歲時,父母一咬牙,把他送到了北京聶衛平道場。這在當時來說,算是孤注一擲的招數了,一般人不可能有這樣的膽識,包括他的表弟一家人。當然,同去的還有麗水另位兩名年齡相仿的孩子。

棋盤大不大,北京看一看。剛來北京的柯潔,原來,根本排不上號。全國所有的天才雲集於此,他的基礎差,像他自己說的,天份也不高,一直在學校排名倒數,因此被分在最差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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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成績不好,老師也不待見。功成名就後的今天,柯潔仍記憶猶新,那些功利的教棋老師,經常讓他罰站,還當眾羞辱他,“說一些不著調的話”,嘲諷他水平差,根本不可能有前途。當時和他一同學棋的孩子裡,像範蘊若、李欽誠這一撥,很早就對柯潔印象深刻,不是因為他的棋好,是因為很多次都能在走廊上看到被罰站的他。

而且,因為下得不好,柯潔的學費也比別人收得高,因為學校不在乎你留不留,學費高,愛上不上。小小年紀的柯潔,就是從那時開始,飽嘗世間冷暖。

最難捱的,當然是遠離家鄉遠離父母的思念之苦。家裡不寬裕,要省錢,他只能住條件最差的地下室,每天跟媽媽一早一晚通兩次電話,這麼小的孩子,很多次都是哭著結束通話。但是,這個大條的媽媽,還總是把老師對他不看好的原話,一五一十地告訴小柯潔。現在回憶起來,柯潔堅持認為,很大程度上,都是媽媽這些轉述,激發了他朦朦朧朧的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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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世界的殘酷,沒有年齡界限,第一年,第二年,小柯潔在道場,基本上都是墊底的成績,有一次,有些心灰意冷的爸爸跟他說,回去上學算了,不下棋了。柯潔哭了,完全忍不住眼淚。若干年後,媽媽回憶起這一幕,仍然言語哽咽,淚溼衣襟。

境遇如此艱難,不是所有孩子都可以承受得了的。當初同去的三人,除了柯潔,其餘兩個都相繼打道回府,但柯潔咬牙挺住了。這些艱難和殘酷,同樣也像他成長過程中的養分,他知道父母省吃儉用的不易,他知道周圍那些冷漠和輕視,只能成為自己在輸贏世界裡拚死突圍的動力。原因只有一個,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為了父母,為了自己而戰,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在他幼小的心靈裡,深深紮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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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冠軍先得還房貸,柯潔的成長史,也是一部拚命掙錢的歷史

一步一步,從無數不堪回首的苦難與磨礪、掙扎中走出來,黑白世界,終於接納了奮發圖強的柯潔。2015年,不滿18歲的柯潔終於拿到了他的第一個圍棋世界冠軍。在別人看來,功成名就的柯潔,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但揚眉吐氣,終歸無法解決生活本身的問題。也是從那時起,人們津津樂道的,關於柯潔掙錢還房貸的梗,確確實實成了他努力上進、爭取更好成績的動力。

在接受鳳凰衛視《君品談》節目的採訪時,柯潔老老實實地告訴大家,自己之所以會去參加鬥地主這類的比賽,目的只是為了最終奪冠的獎金。而且他當場算了一筆帳,自己拿到一次世界冠軍,到手的獎金只有90萬,就算自己連拿4個世界冠軍,依舊在北京買不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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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調侃,實則實情。在很多場合,柯潔掙錢還貸的梗,被時時拿出來開涮。甚至連他自己,也毫不隱藏努力掙錢還房貸的事實。如果不從推廣圍棋這樣高大上的目的出發,柯潔近年來頻繁參加各類綜藝節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錢。

從2017年起,柯潔參加了江蘇衛視《最強大腦》、中央電視臺《朗讀者》與《開學第一課》、《經典詠流傳》,及喜劇脫口秀節目《吐槽大會》等多檔節目,嬉笑怒罵、吟歌作賦,加上鬥地主、玩電競,頻頻閃亮登場的柯潔,既推廣了圍棋代言的影響,又掙到了一筆筆外快積累了還貸資金,何樂而不為?

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一個世界冠軍,他首先也是一個生活中的人,要生活要買房,要分擔父母的壓力。柯潔好似也從不避諱這個話題,相反,掙錢還房貸,成了他自嘲且嘲人的常規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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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年的《吐槽大會》上,他就用這個梗狠狠地吐了一下場外的王思聰,“對我而言,你只是一個不用還房貸的普通網友”。

人生是一盤比圍棋更大的棋,走自己的棋,讓別人去說吧

16年12月13日凌晨,柯潔發微博稱:“2014年大連上方地產圍棋隊至今拖欠樸廷桓50萬人民幣,拖欠我30萬。羋昱廷應該也有10萬左右。”柯潔透露,制度的不規範導致沒有白紙黑字,全因為我們相信贊助商的為人,但是,事與願唯。

柯潔長大了,他用自己的勇敢,維護了一個群體的尊嚴。事後,在微博評論區,柯潔稱:“我只是單純為了棋手說的這番話。沒有棋手敢說,我站出來說一定會受到很多的壓力與阻力,但我還是想為了我們單純可愛的棋手盡力爭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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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參加《最強大腦》節目錄制的柯潔,在微博上公開吐槽節目組,並撰長文,將事件來龍去脈,向公眾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像他公開文章的第一段話,“做為一個外行,或許不該說什麼,也不該去指責節目組,或許就應該在錄製結束後拿了出場費走人”。但最終,他用自己的正直,樹立了一個公眾人物的良心。

柯潔的走紅和圈粉無數,絕不僅僅只是因為,他是一個傑出的棋手,一個少年得志的世界冠軍。

進了清華上大學,綜藝打牌講段子,還有最近開網絡課堂、參加電競大賽,棋手柯潔,角色眾多,主業副業亂花漸欲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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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會有人不斷地跳出來,指責加攻擊,棋手就應當專注紋枰之道,柯潔純屬“不務正業”。

看起來,距離去年1月拿下百靈杯世界圍棋錦標賽冠軍,已經有整整一年,柯潔沒有拿到世界冠軍了。但客觀事實是,過去的一年賽事並不多,不急,2020年,已經確定的世界大賽就有春蘭杯、應氏杯、天府杯、百靈杯、夢百合杯、LG杯、三星杯7項。

生活有進退,人生多起伏,沒有人可以按自己想像的標準,去定位和要求別人。柯潔,首先是他自己的英雄,你應該容許這個弱冠少年,有養精蓄銳的自如收放,有棲息塵世的忘我和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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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些年來,柯潔穩居世界頂尖水準的事實,已經證明了人有人道,仙有仙道,或許,功夫就在詩外,大家各行其道。

圍棋的棋盤太小,每一個人,他的人生的棋盤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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