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書法三十家

中國書畫郵(ZGSHY0816)今天‖

導讀:清政府採取了兩項相反相成的文化政策:一是大興文字獄,以鉗制任何可能的文化反抗,二是主動地對傳統中國文化進行整理。陷入異族統治下的知識分子,開始倡導通經致用,樸學逐漸興起。在樸學學風中成長的金石、考據學,讓人們重新發現了秦漢、北朝書法的藝術價值,從而形成清代書法發展的新格局。今天推出的《清代書法三十家》,是我們瞭解清朝書法的一個比較全面、系統的專題。


一、前期(順治至康熙年間)


清代前期,國勢初平,百廢待興,尚無力過多關心書法,因此這時期基本上延續的是晚明書風,大體可以看作三線發展:一是晚明行草書風的新發展,二是傳統書風,三是篆隸初興。

 

(一)延續晚明行草新書風的主要人物:王鐸、傅山、朱耷、許友等


這些書家,多數對晚明時期的行草新書風有切身的體會,有的(如王鐸)本身就是其中的主將;有的(如傅山)雖然主要生活在清初,但是國破家亡的傷痛,也使他們無法在一種悠遊清和的心境下從事藝術創作,因而對晚明新風有熱切的推崇。

 

王鐸(1592~1652),字覺斯,一字覺之,號嵩樵、十樵、石樵、痴庵、東皋長、痴庵道人、雪山道人、二室山人、白雪道人、雲巖漫士、嵩淙道人、雷塘漁隱、蘭臺外史、煙潭漁叟、痴仙道人等,洛陽孟津(今河南孟津)人,生於明萬曆二十年,明天啟二年(1622)進士,官至南京禮部尚書。又為南明小朝廷的東閣大學士。1645年南京被破降清,順治間官授禮部尚書,加太子太保,享年61歲。

 

王鐸學書推重古典,特別強調“宗晉”,認為“書未宗晉,終入野道”(《觀宋拓淳化帖》)。他一生堅持一種學習方法,“一日臨書一日應索請”,始終讓自己的藝術創作保持與古典之間不間斷的交流,所以傳世臨帖作品極多。但他的臨帖,常常大量摻入自己的意思加以改造,有些作品明顯是根據記憶而背臨的,因而有時其實就是一種自我的創造。同晚明的很多書家一樣,他在世時就將自己的一些作品刊刻成帖,彙集成書,其中著名的有《擬山園帖》、《琅華館真跡帖》等。這種做法,大大提高了他的影響力。


王鐸楷書,主要淵源是唐,特別是顏柳兩家,但是不追求結構的工穩,而獨取其生拗古拙的一面,尤其愛用異體字、古體字以增強作品的歷史感,因而氣息古樸拗峭,在明末清初的楷書中別出一格。

 

他最有影響的是行草書,晉唐宋兼綜,融匯極廣泛,又有自己的鮮明特色。行書深得《集王聖教》和米芾的精神,在大幅式上縱橫馳騁,創造了獨特的形式和意味。其書點劃粗者,重似千鈞;細者既如遊絲,也筋力堅韌;有時用漲墨法,形成濃重的墨塊,宛如巨石,得厚重之致。結構茂密雄放,或緊結蹙縮,或開拓縱逸,跌宕多姿,無不如意。

故濃淡枯溼、隨手生髮,疾遲衄挫、取次相從,大小、欹正、展蹙、依倚、起伏,無不能順勢調整,宛如宿構。


(二)傳統行草書風的延續:董、趙書風的籠罩

 

這一風氣的形成,既是董其昌影響的自然延續所致,也與清初幾位皇帝的引導有關。康熙在位六十一年,酷愛董其昌書風;乾隆在位六十年,喜歡趙孟頫書風。由是,整個清朝前期的朝廷官員書法,多數都受董、趙書風的籠罩。

 

其中也出現過一些水平較高的書家如查士標、姜宸英、沈荃、孫嶽頒、查昇等。這些書家主要受董其昌風格影響,但因為學力或性情的限制,未能充分發揮董書的妍雅清逸,或過於拘謹,或過於軟弱,氣息上都不很高明,尤其是創造性相對王鐸、朱耷等人有較大的差距,所以雖然一時獲譽甚高,卻終究沒有開闢新境。

 

(三)篆隸書法

 

清初的篆隸,在晚明基礎上有一些進展,聲勢漸壯。除傅山外,善於隸書的還有戴易、鄭簠、王時敏、朱彝尊等,實績漸有可觀。


王時敏(1592-1680),字遜之,號煙客等,江蘇太倉人。明末曾官太常寺少卿,明亡後不仕。善繪事,隸書點劃工整、結構沉穩,氣息淵靜古穆,頗有魄力。

 

鄭簠(1622-1693),字汝器,號谷口,上元(今江蘇南京)人,是清代第一位專攻隸書的書家,終生未出仕,主業行醫。學漢隸垂30年,得《鄭固》、《史晨》、《曹全》之意,又參以行草筆法,自成飄逸瀟灑的格局,後人認為他與朱彝尊是“漢隸之學復興”的首要功臣。


總的來說,這些書家對於晉唐宋古典的學習,都各有自己的體會與長處,較之前期學董、宗趙書家的藝術視野都要開闊得多,因而藝術水準也明顯提高。但是都缺乏開宗立派、引領時代的能力與氣度,因而無法與晉唐宋元明的大師級人物相抗衡。

 

(二)對秦漢北朝傳統的重新發現與取法

 

在篆隸與北碑領域,情況卻有所不同。經過書家、學者的共同努力,篆隸的審美價值不斷得到深入的認識,許多傑出人才投身於此,從而使篆隸領域出現了巨大的飛躍和突破,對北碑的學習也開始起步。總體上看,對這一傳統的關注已成燎原之勢,形成了與晉唐宋元明傳統一翼足可抗衡的局面。

 

涉足這一領域的藝術家中,有不少畫家,如名列“揚州八怪”的鄭燮、金農、汪士慎等人,他們疏離於主流文化圈之外,而與市民階層有較密切的聯繫,藝術思想、創作傾向帶有一定的叛逆性。在書法上,對晉唐以來傳統採取一種比較主動的反叛姿態,而對秦漢傳統則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從而成為秦漢傳統復興的一批重要力量。

 

金農(1687~1763),字壽門,又字司農、吉金,號冬心、古泉、金牛、老丁、百研翁、恥春翁、壽道士、冬心先生、稽留山民、曲江外史、龍梭仙客、百二硯田富翁、昔邪居士、心出家盦粥飯僧等,浙江仁和(今杭州)人,著有《冬心先生集》、《冬心先生雜著》等。精詩詞、鑑賞,喜收藏,繪畫為一代宗師。於書專攻《華山碑》,後自出機杼,不受束縛,以倒薤法作撇,以方整寬闊筆作橫、細勁筆作豎,號稱“漆書”,古拙樸厚,時涉諧趣,形成極其強烈的個人風格,並由此衍生出獨具特色的行書和楷書。

乾隆五十五年入京,劉墉延為賓客,聲振當代名公。其篆書融秦漢於一爐,又出以隸筆,遂使篆法活脫生動,擺脫了鐵線的拘滯,不唯字形闊大磅礴,而且筆勢豐富多姿,墨色流溢燦然,大大拓展了篆書的藝術表現力。其隸書筆致健拔蒼勁,結體疏宕俊逸,用墨蒼古,亦可謂深入漢人堂奧。晚清書論名家包世臣、康有為、楊守敬等對他無不推崇備至,競相推許為國朝第一、集篆書大成等。這都是因為他成功地實現了兩大傳統的轉換,表明醞釀已久的秦漢北碑傳統的復興高潮的來臨和兩大傳統的對峙、融會的真正的開始。


(一)以晉唐傳統為主的書家:林則徐、翁同龢等

 

林則徐(1785~1850),字少穆,一字無撫,號竢村老人,福建福州人。官至兩廣、雲貴總督,加太子少保,諡文忠。鴉片戰爭後曾被謫戍伊犁。書法出自歐、顏、二王和米芾,頗為清新穩健,唯稍受館閣習氣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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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1830-1904),字叔平,號松禪、瓶廬居士等,江蘇常熟人。累官至軍機大臣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等職,為同治、光緒兩朝帝師,在戊戌變法中被革職。他的書法出於翁方綱、錢南園,而上溯顏真卿、米芾,氣息淳厚,堂宇廣博,為晚清帖派書家的重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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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晚清學人善於傳統行草的人數還是極多的,其中也不乏名聲不遠而水準甚佳的高手,如戴熙、郭嵩燾、曾國藩、王拯乃至李鴻章、張之洞等,都有相當的傳統書法造詣。

 

(二)以先秦秦漢北碑為主的書法家


這類書家比較多,前後有張廷濟、朱為弼、徐同柏、趙之琛、六舟達受、吳熙載、楊峴、張裕釗、吳大澂等。他們大多是集傳統經學、金石、書畫、辭章、考據、收藏研究於一身的學者型書法家。


張廷濟、朱為弼和徐同柏都善於金文大篆,他們三家可以看作清代學習先秦篆書比較有影響的先驅者,雖然他們的成就還不能算是很高深,特別是如何使用筆墨來表現大篆的氣息,應該說還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


趙之琛(1781~1852),字次閒,號獻父、獻甫、寶月山人等,浙江錢塘(今杭州)人。精六書,善繪山水、花卉,晚年常寫佛像,能篆隸行楷,工刻印,為陳豫鍾弟子。有《補羅迦室集》、《補羅迦室印譜》。曾為阮元摹刊鐘鼎款識,故精通大篆。他的大篆書,不像前人一樣描頭畫尾,而能夠捨棄形貌,獨取神理,用渾厚嚴整的筆法加以表現,筆墨比較自然生動,是清代大篆書中值得重視的一家。


吳熙載(1799~1870),初名廷颺,字熙載,五十歲以後因避諱更字攘之,亦作讓之,以字行,號讓翁、攘翁、晚學居士、方竹丈人、言庵、言甫等,祖籍江寧,自父起移居儀徵。工金石考證,能寫意花卉,精治印,平生治印逾萬,影響深廣,後之師鄧派者,多以吳氏為宗。著有《通鑑地理今釋稿》、《吳讓之印譜》等。書法從包世臣學習,由包氏得筆法,並指點學鄧門徑。篆刻篆隸,均能由鄧石如而上追秦漢,繼承發揚,赫然成家。書法以篆書為最佳,筆法婀娜而不失清剛,流麗而不失端雅,有文人清氣,是師鄧而能有所發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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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裕釗(1823~1894),字廉卿,號濂亭等,湖北武昌人。曾入曾國藩幕府,為曾氏弟子,但無意仕進,專意於學,為清末古文大家,後人編輯其文章為《濂亭文集》等。他的書法專師北碑,尤得力於《張猛龍》,而斂入規矩,自成體勢,結構謹嚴方正,筆法剛健勁拔,尤以外方內圓的獨特筆姿為人所稱賞,被康有為推許為“集碑學之成”,在近代中國和東瀛有廣泛的影響。但現在看來,雖然很有特色,而相對於北碑來說,精神有隔閡,並沒有抉得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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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澂(1835~1902),原名大淳,避帝諱而改,字止敬,又字清卿,號恆軒、愙齋等,江蘇吳縣(今蘇州)人。同治七年(1868)進士,累官至廣東、湖南巡撫。好集古精鑑別,是著名的金石學家,所得古器皆手自摩拓,工書畫篆刻,著有《愙齋集古錄》、《愙齋集古錄釋文謄稿》、《說文古籀補》、《恆軒吉金錄》、《古字說》、《古玉圖考》、《愙齋詩文集》等著作。他的篆書融會大小二篆,以大篆立其筋骨,以小篆斂其體裁,而筆墨又極其精煉,三美歸一,形成了堅勁緊韌的藝術風格,為篆書藝術開闢了一種新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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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兼宗兩大傳統並尋求融通的書家:何紹基、趙之謙、楊守敬、康有為等

 

何紹基(1799~1873),字子貞,號東洲居士,晚號蝯叟、猨臂翁,湖南道州(今道縣)人。道光十六年(1836)進士,歷任編修、國史館協修、總纂、提調等,曾主持福建、貴州、廣東鄉試,咸豐間任職四川學政期間被黜,從此講學遊歷各地,晚年在揚州主持校勘《十三經注疏》。他是晚清著名的學者,精通儀禮、說文、漢書、詩詞以及書法,著有《說文段注駁正》、《東洲草堂金石跋》等。他的書法,早年從顏真卿入手,後來融會《道因法師碑》,精研數十年,深得其妙,以後又肆力於篆、隸以及北碑,無不用功深至,是以篆、隸、楷、行皆冠絕一世。又以絕大天分和匠心,探求各體精神的融會,因而其各體的面目,都與傳統的面目形成了很大的差異,然而又無不以傳統的面目為依歸,真可謂帖意碑神,草情篆韻,一體而兼收之,在中國書法史上開出了奇葩,為書法的未來發展拓出了一條嶄新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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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謙(1829~1884),字撝叔,號悲庵,別署子欠、支自、鐵三、益甫、憨寮、冷君、無悶、梅庵等,浙江會稽(今紹興)人。咸豐己未年(1859)舉人。歷官江西鄱陽、奉新、南城知縣。著作有《悲庵居士詩剩》、《補環宇訪碑錄》、《六朝別字記》等。他是一個多能的藝術家,篆刻、繪畫、書法皆一代大家。嘗稱“生平藝事皆天分高於人力,惟治印則天五人五,無間然”,可見其於印章用力之多且勤。趙氏以其特有的藝術藝術敏感和熔鑄能力,將彼時出土日多的古器物文字引入印作和邊款,風貌多樣,意趣清新,開印章的新天地。他的書法,初從顏真卿入,後專攻北碑,又得鄧石如篆隸之法,於是以北碑之法寫篆隸,進一步豐富了篆隸的筆法意趣。又由北碑化生行書,融鑄貫通,運用如意,神氣飛動,既饒有古樸厚重之意,更兼有帖的溫醇雅潔之韻。可惜他英年早逝,未能使意境更臻於成熟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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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守敬(1839~1915),字惺吾,號鄰蘇老人,湖北宜都人。曾應駐日本公使黎庶昌之請前往日本協助輯刊《古逸叢書》,因此而收集了不少保留在日的古代文獻。他同時還在日本廣泛傳播書法,對日本近代以來書法的發展發生了重要的影響。他在理論上提倡碑與帖“合則兩美,離則兩傷”,是較早進行這種理論倡導的人物。在實踐上他也奉行不悖,行書學顏和蘇軾,以後參入北碑意趣;大篆已經直達西周;隸書注重筆情墨趣,老辣遲澀,結體妙善伸蹙,時有諧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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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為(1858~1927),初名祖詒,字廣廈,號長素、更生、西樵山人等,廣東南海人,著有《康南海先生遺著彙刊》、《萬木草堂遺稿》、《萬木草堂遺稿外編》、《廣藝舟雙楫》等。康有為是碑學理論的健將,持論時有偏激之見,往往為人所詬病,但他自幼曾受過嚴格的傳統書法訓練,雖然以後專修北碑,但幼學基礎仍然未廢,結果無意中形成了碑帖融合的面目。前人多認為他的書法出自《石門銘》,實際上還有許多顏真卿行書的趣味。因此他的書作既有北碑的開張恣肆、篆隸書法的古樸雄渾,又有傳統行草的酣暢飛動,是篆隸北碑與傳統行草融會貫通比較成功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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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昌碩(1844~1927),初名劍虞、俊,又名俊卿,字香補,中年以後更字昌碩,以字行,亦署倉石、倉碩、蒼碩,號缶廬、老缶、缶道人、老蒼、苦鐵、大聾、石尊者、鄉阿姐、破荷亭長、五湖印匄、削廬、蕪菁亭長等,浙江安吉人。晚年被推舉為西泠印社第一任社長,是晚清傑出的藝術家,詩書畫印皆自成家數,影響深遠。著有《缶廬集》。他既是清代書法的殿軍,又是近代書法的開山,他於篆、隸用功最多,尤其是《石鼓文》,終生浸淫,無一日或離,晚年變化筆墨,引入行草意趣,遂使筆情墨趣,流溢行間,篆書的復興,至他而達到一個新高度;行書以王鐸為宗,融入歐、米,又引入碑法之蒼勁渾樸,老辣生奇,使行書也重放光華。治印初習浙、皖,既而出入秦漢,借鑑封泥匋甓,融入寫意繪畫情趣,形成了斑駁高古、沉雄壯遒的新面,即作小印,也有尋丈之勢。治印還獨創修整印面和邊欄的法門。既雕既琢,復歸於樸,古今無二。吳昌碩的成就,是清中期以來兩大傳統深入融會的碩果,標誌著清人重理古典的工作取得了圓滿的成功,為近現代書法的發展,奠定了非常堅實的基礎。


在經歷了漫長而輝煌的發展後,隨著中國社會陷入戰亂頻仍的近現代,書法也曾經一度受到過強烈的衝擊,經受了風雨的考驗。現在,她又迎來了復興的機會,不僅在全國出現了持續多年的熱潮,而且影響及於世界。我們回顧歷史,展望未來,應該更加熱愛她,更加為她而努力工作,使她得到更輝煌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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