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媽口述:我有個暴君媽媽,三十多年了,我還在“掙扎自救”

寶媽口述:我有個暴君媽媽,三十多年了,我還在“掙扎自救”

文 | 笑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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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要詳細講之前的經歷,提筆好幾次,每每寫到傷心處,停下筆,心裡反覆琢磨,反覆問自己,這樣寫行不行啊!我總是擔心如果毫不偽裝的袒露自己的內心,如果被人指指點點,敏感的自尊心會受傷怎麼辦。

當然,我也知道,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是內心戲太多導致,我應該全部接納當下的我,不糾結對與錯。

說起第一次心理諮詢,先要講一講為什麼我終於邁出這一步,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吐露心聲。

因為那個時期,在我的家庭裡,各種問題如火山爆發一樣噴湧而出!

第一,是夫妻問題:我和丈夫認識一年結婚,一結婚便有了小孩。孩子出生,帶來巨大沖突。

我老公是東北人,他老家有一種奇特的育兒方式,就是逗孩子要逗到哭,叫猴兒稀罕孩子。

孩子一哭,就得我哄,我的“工作量”就上來了。每天無數次循環,我那爆脾氣,按都按不住,各種罵他。

罵難聽了,他當然對我非常不滿。

第二,婆媳問題:孩子一出生,公公婆婆就過來幫襯我們,來了就會深度介入我們的生活。

本來我們自從出來讀大學,已經很久不和父母生活,這些年我們在北京更新的各種理念、生活習慣跟父母拉開了巨大差距。

這樣一來,摩擦簡直無處不在,方方面面都有衝突。

最讓我崩潰的是,我們夫妻的任何問題,公婆都會干涉,小到吃什麼,大到工作發展。

我和自己媽媽的關係尚一塌糊塗,現在又要應付公婆,特別心累。

第三,經濟問題:原來我們租房住,孩子一出生,不得不考慮買房,買房就背了房貸。

懷孕加哺乳的這兩年裡我沒有收入,一個新手媽媽本來就容易缺少安全感,又趕上經濟拮据,壓力山大,心裡更焦慮。

第四,工作問題:重回職場後,經常加班,有時候臨晨一、二點才回家,身心俱疲。

再有領導給的壓力,工作中的摩擦,還有母嬰分離,家人的不理解也讓一切雪上加霜。

第五,育兒問題:我家是位高需求寶寶,只要看不到我就會非常焦慮,幾乎是掛在我身上長大的。

當時我並不明白什麼叫高需求寶寶,只是覺得,也許這個孩子繼承了我的“無安全感基因”,這基因是我媽種在我的骨子裡的。

聽我爸說,自打早早的沒有奶了之後,我媽就拒絕再抱我。

時至今日,我對一切沒必要的親密接觸均感到難以接受。為了不讓我的孩子再繼續我的命運,三歲前我幾乎天天抱著她。

毫無疑問,這也消耗我大量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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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的問題集中起來,我和老公經常吵得很厲害,最厲害的時候我拿頭撞牆。

孩子跟著出現了尖叫、摔東西,躲到櫃子裡等一系列反常行為,那個時候她才2歲多。

我也深深的知道,其實很多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我自己。但我之前的生活經驗、認知系統顯然無法支撐我處理現在的亂攤子。

而且,在我出現撞牆行為之後,我意識到自己必須向外求助。這時候,有朋友推薦了一個他認識的心理諮詢師。

一開始我只是想單純的諮詢關於孩子的問題。但這個諮詢師直截了當告訴我,孩子的問題,就是家長的問題,家長問題解決了,孩子自然會漸漸恢復。

我大概說了一些當時的情況,自己的處境,他開始針對我的這些對我進行解析,指出我的性格缺陷,接著又分析了這些性格缺陷的成因,基本上都來自原生家庭。

他給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我繼續這樣下去,我的孩子也將像我一樣,受到許多原生家庭的傷害。

這個結論讓我心如刀絞,那種感覺,就彷彿拿到了一張孩子人生幸福的“死刑判決書”。

其實,我的性格缺陷,我是知道的,從小到大,我媽都想要通過指責、打罵、羞辱的方法幫我改掉,希望我成為一個更優秀的人。

活了三十多年,聽了三十多年,我卻依然和那些缺陷執拗的糾纏著,我很聽它們的話,並利用它們與媽媽抗爭。

我明明對它們無能為力,卻又在諮詢師那裡聽了一遍對它們的批判。

更讓人感到絕望的是,我不斷問自己,那些缺陷真的那麼嚴重嗎?那是不是我該徹底“換個靈魂”才能解決問題?我開始徹徹底底的否定自己,逼迫自己向一個相反的方向改變。

於是我開始“自救”,方法簡單粗暴:你說我哪裡不好,我改哪裡。

比如說,有人說我“說話直接”,那我改。在每說一句話之前,多想一想,沒有必要可以不說話,那就不說。

再比如說,脾氣暴躁。當我要發脾氣的時候,我把自己關起來。

一度我老公不理解我,認為這屬於“冷暴力”,我根本沒有辦法跟他解釋,因為一開口暴躁就會噴湧而出。

我老公是一個在溫柔的家庭長大的孩子,他無法體會我的感受。

一開始,我並不能理解為什麼隨便什麼人,都要對我進行指指點點。後來發現,被指指點點的不只有我一個人,只是那個時候我對外部的評價非常的敏感、介意。

這樣做的負作用非常明顯——抑鬱,以及抑鬱帶來的肢體疼痛。最嚴重的時候,吸一口氣胸口都會疼。

孩子3歲的時候,我感到胸口有一顆炸彈,馬上就要爆炸了。

於是我把孩子放回老家半個月,向領導請了一個長假,做了一次人生中最長的旅行(我不敢告訴家裡人,謊稱出差)。

從老家長沙走到西藏阿里,走訪了十二歲時的朋友,十六歲時的朋友,二十歲的朋友,以及交到了新朋友。

我聽到了一個個關於家庭、婚姻、成長的故事。感受到旅途上的新朋友對我的讚美。

這趟旅程給了我一種奇妙的治癒感。

回來之後,我又發現了腹部出現巨大腫塊,必須立即手術,這才知道原來那趟旅程非常危險,如果腫塊破裂,我就會死在路上(也沒有敢告訴家人)。

同病房的阿姨給了我一個忠告:萬事少生氣,少往心裡去,否則氣死了,別的女人就會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孩子,花你的錢。雖然是一笑了之,卻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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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旅程和手術這兩件事,我放下心裡的顧慮,決定要接受了第二次心理諮詢。

這次,換了一個諮詢師。在大概瞭解了我的情況之後,他直接告訴我,諮詢的時候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電話諮詢),他要對我進行催眠。

這是我第一次接受催眠治療,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我並沒有變成一具可以任人擺佈的木偶,而是跟著諮詢師的引導,找到現在還依然記憶猶新的童年畫面。

他說,之所以現在還記得,也許是因為當時沒有得到釋放,情感被積壓。

他幫我在意識裡找到當時的場景,找到當時想說卻未說出口的那一句句耿耿於懷的話。說出來,便如釋重負。

我從沒有想過,正確表達真實的情緒是那麼的重要。

所謂的“暴躁”、“耿直”其實是一種扭曲的、表達情緒的方法,是被環境擠壓造成的。

當我按照內心接納傷心、憤怒、痛苦、悲痛等這些負面情緒後,再用正確的方法將它們表達出來時,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這裡多提一句,其實孩子也是這樣的,他們用哭泣、淘氣、憤怒等原始的方法來表達不滿,但如果你一直沒能真的理解,也不去引導孩子用語言準確表達自己的感受,那麼孩子或許成年後,都一直沒有好好體會和分辨自己情緒來源的能力。

所以,再也別粗暴斥責孩子“不聽話”,更不要用暴力的方法壓制孩子的需求,看看我,我就是暴力教育造就的一個典型例子。活了三十多年才明白這一點,代價太高。

這一次諮詢後,胸口疼痛再也沒有出現過。(注意啊,這是我個人經歷,沒有體驗過心理諮詢的朋友不要誤解成“諮詢治百病”)

也正因為有了這次諮詢,讓我能夠承受越來越重的育兒工作,以及在職場上有更加成熟的表現。

當然,這樣的改變也並非是翻天覆地、改頭換面的,但至少能讓我的狀態變得稍稍柔和。

對於我的改變,有朋友覺得我做人太藏著掖著,不夠直接。也有朋友說我“偽光正”(假裝陽光、正能量)。

如果是以前,我聽到別人給我這類負面評價,就會暴怒。但如今,我一笑置之。

別人眼中的虛偽、假,卻是我差點付出了生命代價所換來的與外界和解的方式啊。

時至今日,我依然會時時反思,現在的我是什麼樣子呢?未來的我又會是什麼樣子呢?面對一個強大的、頑固的“自我”,我能守住什麼?改變什麼?又會在什麼上潰敗?

年輕的時候,我覺得渾身是勁,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自己不能控制的。

如今,對內,能與那個頑固的“自我”和平共處;對外,讓家人平安喜樂,我就對自己挺滿意了。

有時候,悲觀的情緒也會湧上心頭,拿自己和身邊成功的人去比,覺得自己將邁向四十歲大關,卻依然一事無成,年輕時的夢想漸行漸遠。

但除此之外,我比任何時候都對未來充滿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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