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視覺中國
去年，湖南姑娘小麗註冊了一個新的淘寶賬號，開通之後她開始拼命下單。
只是訂單很奇怪，墨鏡50個，童鞋60雙，雨傘也有幾十把，像個雜亂無章的批發商。
大多數女生期待著收快遞和拆快遞的那一瞬間，喜歡的物件要馬上拍買家秀然後五星好評，不喜歡的要麼退貨，要麼差評。
小麗不一樣，她對收貨沒有絲毫的期待，只是在靜靜等候申請退款的那個瞬間，並且一定選擇“只退款不退貨”。
一個月時間裡，小麗總共計下單633筆，申請“僅退款”624筆，成功獲得32000元退款。
一分錢不花，卻買了600多件商品。
小麗笑了，商家哭了。
01
2018年6月7號到16號，小麗在淘寶買了289件商品，其中 281件都申請了退款，成功退款了277筆。
嚐到甜頭之後，小麗又如法炮製。
7月1號到5號，5天時間她又瘋狂下了344單，然後繼續選擇申請退款不退貨。
你一定很疑惑，為何小麗能頻繁得手？這就要從平臺制度說起。
淘寶有規定，涉及到假貨的退款申請，可以申請僅退款，如果假貨理由成立，用戶不需要上傳假貨憑證即可退回貨款。
這本是淘寶為了保障消費者權益推出的政策，並且淘寶推出先行墊付規則，讓用戶快速拿到錢款，減少退款的等待時長。
但萬萬沒想到，這些特色服務和消費者特權，反而被小麗這樣投機取巧之人利用。
每次收到貨，小麗都以“假貨”、“商品品牌與實際不符”等理由向賣家發起“僅退款”申請。
如果不通過，就以投訴、差評等方式逼商家妥協。
淘寶每天會發生大量的交易糾紛，而淘寶差評和扣分對賣家來說，比損失一件商品要慘重得多。
多數賣家在事實不清的情況下，通常選擇承擔責任，花錢消災。
遇到要求必須退款且退貨的賣家，小麗會在收到平臺貨款之後，通過購買虛擬訂單號或者發空箱的方式完成退貨流程。
而很多賣家因為太忙，有時候只是把快遞簽收了，直接點了同意退款。等事後打開包裹才發現是空包。甚至有些心大的賣家，並沒有留意有沒有收到包裹就同意了退款。
小麗正是利用了賣家的這些心理和疏漏，屢屢得逞。
像小麗這樣的買家，不止一個。
他們有一個統稱，叫“職業吃貨”：專門賺電商平臺的空子，打著維權的旗號惡意退款。
有人會說，蒼蠅不叮無縫蛋，如果商家不賣假貨，或者物品沒有任何殘次和不足，10個小麗也薅不到他們一根羊毛。
這也太小瞧“職業吃貨”們的“專業能力”了！
除了虛假退貨，小麗還通過微信或者電話的方式，要求賣家支付五六百元不等的賠償金。
這已經赤裸裸地敲詐勒索！
最終，小麗被告上法庭，被判賠償經濟損失1萬元，這成了淘寶起訴“職業吃貨”第一案。
02
如果說如小麗一般的“職業吃貨”，是部分弄虛作假的商家給了他們成長和滋生的空間。
那麼上個月發生的“B站UP主薅羊毛事件”，則徹底暴露了人性之惡。
今年十一期間，天貓“果小云旗艦店”誤將26元4500克的臍橙設置為25元4500斤，B站博主“路人A-”看到這個消息後，像是鯊魚嗅到血腥味，兇猛撲來。
他不僅自己佔便宜，還在直播間號召粉絲去“薅羊毛”：“各憑本事，先到先得。”
人群蜂擁而至，訂單接踵而來，但是店主先是驚喜，發現價格設置錯誤之後撲面而來的是一陣接一陣的絕望。
如雪花般飄落的訂單，讓這個冬天格外寒冷。
26元4500斤的訂單店家肯定發不出貨，但是如果不發貨，就存在著被投訴要賠償的風險。
20萬訂單，面臨的是700萬的損失！
UP主自然也是熟悉平臺這一規定的。他開始在10個群裡鼓動粉絲去投訴店家拿賠償，下單用戶惡意投訴“商家虛假宣傳”。
最終，這家店鋪直接關店。
但實際上，被薅羊毛用戶逼倒的商家並不鮮見，“果小云旗艦店”不是第一家，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家。
意大狐旗艦店也是由於由於店長工作失誤，49元一件的羽絨服被4900多人拍下。店長希望大家退款，並給10元補償，但是隻有1000多人退了款。該事故導致店鋪嚴重虧損，被迫關閉。
另一家品牌衣服專賣店，由於店長工作失誤，將衣服標錯了價格，導致公司虧損100多萬。被逼無奈的店長一個個找拍下了商品的客戶，請求他們退款。
雖然最後淘寶平臺介入，使得有些店鋪免於關店的厄運。但徘徊在電商灰色地帶的薅羊毛行為，一直是許多商家頭頂的一片陰霾。
發現BUG——舉報商家——獲得平臺賠償，甚至讓店鋪關門，羊毛黨一套操作如行雲流水，卻全然不顧店家的死活。
砸掉別人的飯碗，逼得他們走投無路，還一臉無辜，羞恥感何在？
如果今天有一隻羊死在了大家面前，那麼背後就有成千上萬只羊在被傷害。
03
有人說店家被薅羊毛，是自己活該。誰讓你工作失誤定錯價？誰讓你產品有瑕疵被投訴？
這就是妥妥的受害者有罪論。
店家的工作失誤，你可以善意提醒，裝看不見也行，但是萬萬不能號召更多的人來撿這個“漏”；
店家有違規之處，你可以投訴，由平臺仲裁，但是萬萬不能惡意下單，只拿貨不給錢。
這個世界壞就壞在，總有人認為“以黑吃黑”是在伸張正義。
他們不知道的是，一旦規則的邊緣被打破，就連普通人的權益也無法受到保障。
我們不願意身處一個毫無章法可言的市場中，卻不得不面對“薅羊毛”灰黑產鏈已然形成的事實。
隨著網絡商品交易日益發達，“薅羊毛”現象越來越常見。類似“雙11”這樣的大型促銷活動，更是“羊毛黨”的盛宴，相關案件的犯罪群體低齡化明顯，其中不乏在校學生。
1993年出生的黃小天使用腳本程序，批量虛假註冊了某母嬰App的20萬個賬號，並篩選出兩萬多個可以參加“奶粉買一贈一活動”的賬號出售謀利。通過這個途徑買奶粉的的“羊毛黨”，“薅”走奶粉約兩萬多桶。
18歲的小恆是一名大專在讀生，他利用“閃電退款”退貨寄出即可收到退款的服務規則，頻繁購買錄音筆、拉桿箱等商品，騙取退款後不退貨給商家，再將商品出售牟利，詐騙金額共計人民幣3.7萬餘元。
再如上文我們所說的B站UP主，帶領著粉絲薅倒了不止一家店鋪。
他發佈了五百條視頻，基本都是關於薅羊毛的。而每次他發現BUG都會在群裡分享，讓更多的人去搶購。
他的目的不是佔小便宜，而是要用大量訂單逼得商家無法發貨，一旦商家不發貨，他就開始投訴，然後獲得賠償，賠償會從店鋪的保證金裡面進行扣除。
他的目的是商家的保證金。
一旦店鋪保證金扣完，而商家又無法補充的時候，只有選擇倒閉。
這不僅僅是薅羊毛的問題，這無異於是殺雞取卵。
04
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薅過羊毛。
餓了麼滿20減15的特價午餐你吃過沒？滴滴打車5塊錢跑10公里你坐過沒？噹噹滿100減50的優惠券你領過沒？
羊毛黨的起源，最初只是來自於電商的促銷手段。
早在2014年，當時的電商促銷方式簡單、門檻低，微信紅包、優惠券、滿減、免單之類的推廣活動也幾乎是零風險，羊毛黨火速瞄準這片藍海，人數呈現爆發式增長。
貪小便宜是一種常見的買家心理，商家抓住這一特點進行優惠促銷，於買賣雙方而言都有好處，你買到便宜我賺到更多，皆大歡喜。
網上由此出現不少專門“薅羊毛”的博主。也有商家為了引流，會主動和他們合作，給出相應的優惠。
帶領大家靠優惠劵揀點便宜，無可厚非；有能力拿到獨家優惠分享給粉絲，更是值得點贊。
但是別忘了還有這麼一句話：
金錢，才是人類的照妖鏡。
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滋生私慾。
有人開始利用系統的bug 來獲利，利用別人的失誤來賺錢。逼得人山窮水盡，無計可施，只好關門大吉。
網友們一時興奮，激動下單時，可曾想過，這個小店背後或許支撐的是一家人的生計？
孩子的學費要靠它，父母養老要靠它，一日三餐也靠它。
一人哪怕只是下了一單，金額不過幾十塊，數量的累計也足夠壓垮一個獨立經營的小店。
沒有誰活得容易。
世界不應該是這樣，做人不應該是這樣。
我們希望自己過得好一點，但不應該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希望看到這篇文章的你，能對這個世界抱有多一些的溫柔和善意。
若是下回看到類似的BUG或者失誤，做不到好心提醒，也請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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