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新說:昏君?明君?宋高宗矛盾性格的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無奈

大家好,我是耶律蕭,接下來會在這裡給大家分享自己的短篇小說《趙構不是膽小鬼》(目前在其他平臺也稱《帝何以自處》)。


宋高宗趙構是一個飽受爭議的皇帝,深處那樣一個民族危亡的時期,做出了一些令後人無法理解的決定,寵信奸佞、錯殺忠良、不復故土、不念父兄等等,他也因此被很多人看作是昏君;但從另一個方面看,無論如何在客觀上說,在北宋滅亡之後,他挺身而出力挽狂瀾,讓大宋國祚延長了一百五十年,元朝人修的《宋史》裡也把他看作是中興之主,他又是如何做到這些的?


如此複雜的一個人,如此複雜的一個皇帝背後必然有著無比複雜的故事,和無比心酸的無奈。筆者以《宋史》記載為基礎,稍加虛構,帶大家走進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以獨特視角瞭解趙構的心理變化,瞭解那段歷史的人,和事。


宋史新說:昏君?明君?宋高宗矛盾性格的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無奈

第一章:失落的童年

【皇九子誕生】

  藝術家皇帝宋徽宗風流成性,有封號的嬪妃女官就有143位,算上無名無份的何止幾百位;妻妾成群,自然也是兒女眾多,僅皇子就有31位,還有公主34位。

  趙構乃皇九子。

  趙構的生母韋氏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宮女,和自己的好姐妹喬氏一同在宮內當差。喬氏天生麗質,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一次,徽宗皇帝偶然看到了喬氏,驚為天人,從此寵愛有加,喬氏很快獲封“喬貴妃”。風光無限、享盡榮華的喬貴妃並未忘記自己與韋氏的姐妹情,幾次向徽宗皇帝推薦韋氏,韋氏在她的幫助下得到了徽宗的召幸,誕下一位皇子,這就是皇九子趙構。

  然而在美女如雲的後宮,姿色平庸的韋氏就如同路邊的葭草,實在提不起皇帝的興趣,備受冷落的她只能與趙構相依為命。當時,沉迷藝術的趙佶對自己數量龐大的後宮妃嬪實行“藝術化”管理,有皇后、貴妃、賢妃、德妃、淑妃、宸妃、貴儀、順容、婉容、婉儀等幾十個等級,此時韋氏的頭銜還只是“婉容”,連妃都算不上。

  在奸佞橫行、文恬武嬉的徽宗朝,在勾心鬥角、機關算盡的皇帝后宮,地位卑微又無顯赫背景的韋氏每日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惹出半點是非。母子二人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徽宗幾次,頂多在韋氏生日那天託喬貴妃的人情請皇帝過來坐坐,這也是一年中小皇子最開心的時候。

  話說這是公元1114年的一天,秋風瑟瑟,殘霞夕照,只有七歲的趙構像往常那樣在宮廷內玩耍。

  “殿下慢點跑·····慢點····不能再往前了!”老奴加快腳步急忙拉住趙構。

  “為什麼不能去那邊?那邊好漂亮,哥哥弟弟都在那邊····”興頭上的趙構一臉疑惑。

  “殿下您就聽老奴的吧,這是婉容娘娘特意交代過的······”趙構聽聞是母親的意思,便順了春公公的意。

  原來,再往前就是皇后和各宮嬪妃的居所了,拋除幼年夭折的幾個皇子,身為皇九子的趙構已是眾皇子中年歲較長的,一天天長大的趙構漸露靈秀之氣,謹小慎微的韋氏顯然不想讓兒子引起各宮娘娘的注意,甚至對他與皇兄皇弟的交往也很排斥,如今宮內傳言皇長子趙桓不久將獲封太子之位,這個節骨眼上她愈加約束起趙構的行為來。

  趙構回到文綺閣,遠遠望見韋氏對著院內一株海棠花出了神。

  “母親”

  “構兒回來了”

  “母親近日時常對著這株海棠花出神,可是有何心事?”

  “母親沒事,構兒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只是皇兄皇弟們都在延福宮放紙鳶,孩兒也想去····”

  “構兒乖,明日讓春公公也去找只紙鳶來,母親陪你玩好不好?”

  “好吧。”雖面露不甘之色,但小皇子自幼乖巧,也並未糾纏。

  掌燈時辰到了,宮女玉兒忙著四處點亮宮燈,母子二人緩緩步入內廷。

  【宮女之子】

  “母親,您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父皇是不是快來了?”

  “還有些時日呢構兒,到時候父皇會來看你的。”話雖這麼說,但其實距離自己的生辰就差兩天了,雖然宮女去找過喬貴妃,喬貴妃也答應會努力勸皇帝過來,但徽宗到底來或不來,她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快兩年沒見了,說不定花心的宋徽宗早把她們母子給忘了,韋氏越想越傷心,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娘娘,明日就是您的生辰了,要不要奴婢去儀鸞司購置些物件?”

  “且等等吧,若官家不來,又要惹勾當官抱怨了。”

  “娘娘····娘娘····貴妃娘娘託人傳話了,官家應允了·····”春公公的步伐忽然矯健起來,恨不得把聲音傳遍整個宮廷。

  “玉兒,快去儀鸞司備些銀器····對了,本位的胭脂也要添置些·····”

  “哎!奴婢這就去!”

  韋氏喜極而泣,這是兩年來最好的消息了,這座不大的庭院幾乎要承受不住這份巨大的喜悅。

  生辰當日,韋氏一大早就開始梳洗裝扮,如初次見皇帝那般一絲不苟。

  “春公公,今日早些叫構兒回來!還有話要對他叮囑。”

  傍晚,母子主僕幾人早早恭候,而徽宗皇帝卻遲遲未到。這件對韋氏母子大如天的事對趙佶而言根本無足輕重,原來藝術家皇帝白天與蔡京賞完畫作之後直接去了喬貴妃宮裡。

  “陛下,今天是韋姐姐的生辰,您是不是又忘啦·····”善良的喬貴妃再次提醒徽宗皇帝。

  “·····朕只顧與蔡卿賞玩,倒把此事忘得一乾二淨,多虧愛妃提醒····守道,擺駕文綺閣····”

  聽聞皇帝儀仗將至,苦等許久的文綺閣瞬間忙碌起來。

  “孩兒見過父皇!”年幼的趙構再次見到父皇,開心不已,反倒是韋氏的拘束令人意外。

  “朕多日未至,娘子倒顯得與朕生分了·····”

  “臣妾失儀,望陛下恕罪····陛下國事忙碌,臣妾不敢奢求·····”

  “構兒五歲有餘?”

  “回父皇,構兒已過七歲生日。”雖然徽宗連兒子的年紀都不記得,但看到徽宗“關心”兒子,韋氏的眼角不由得閃爍起淚花,激動地溢於言表。

  “陛下,這些都是您最愛吃的,開始用膳吧。”

  徽宗皇帝剛拿起筷子,一旁的梁師成神色匆忙的對皇帝耳語道:“陛下,德妃馬上就要生了····”

  徽宗聽完拔腿就走,文綺閣眾人呆坐當場,徽宗行至門口,被趙構拉住了衣袖。

  “今日為母親生辰,父皇為何不肯多陪母親一會?”

  “朕去去便回,去去便回·····”趙構只好作罷,與母親一起等候徽宗回來。

  母子二人一直等到深夜,趙構依偎在母親懷裡睡著了,桌上的菜餚一動未動,韋氏吩咐下人休息睡下,自己坐在庭院,望著熟睡的趙構,委屈的淚水再也無法忍住,她知道皇帝不會回來了,她明白兒子將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淚水浸溼了趙構的衣袖,卻並未打擾到這個七歲少年的美夢。

  ““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或淚溼紅綃,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如此才華的梅妃尚且無法贏得皇帝歡心,何況是我呢?”清早,一夜未睡的韋氏讀著唐玄宗時梅妃的佳作感嘆連連。不過,梅妃的故事以悲情自殺作為結尾,而韋婉容的故事結尾要幸運多了。

  屋簷的雀鳥嘰嘰喳喳,穿梭於宮牆內外,牆外百姓以憧憬的目光望向文綺閣方向,想象著其中的高貴與華麗;但對於韋婉容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座外表光鮮的牢籠,其中的寂寞與無奈鮮有人知曉,更無人傾聽;她常常獨自坐在庭院中央,呆呆的望著殿簷處的麻雀,神情和目光與牆外百姓如此相似。

  小皇子已經到了去資善堂唸書的年紀,每日拂曉就要起床就學,韋婉容的生活終於起了一些變化。

  資善堂下設翊善、直講等官,翊善為主,直講為輔。時任翊善官乃當朝大才子梅執禮,此人飽覽群書、博聞強記、文武兼備、懷瑾握瑜。

  這天清早,在春公公的陪同下,小皇子照例來到資善堂,剛進門就看到眾皇子圍聚在一起,位於中央的是皇長子、定王趙桓。

  “····哇啊·····原來這就是父皇的《瑞鶴圖》,我等何時才能有如此造詣·····”皇子們被徽宗皇帝高超的繪畫技藝所折服。

  “這是父皇特意賜予我作臨摹之用的,順便拿給大家看看。”趙桓享受這種被簇擁的感覺,得意地向弟弟們展示著畫作的每一個角落。趙桓年長趙構七歲,為顯恭皇后王氏所生,這位意氣風發的14歲少年是徽宗最寵愛的兒子之一、太子之位的最熱門人選。

  一旁的趙構這才發現,母親生辰那日過後,自己又有幾個月沒見父皇了,眼看皇兄皇弟們頻頻得到父皇傳召,他有多羨慕,就有多失落。就當趙構還在愣神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殿下在想什麼?”原來是翊善官梅先生。

  “先生早!”趙構連忙行禮。

  “學生只是·····只是對那《瑞鶴圖》也很好奇。”

  “倘若殿下發奮用功,畫出自己的《瑞鶴圖》,想必陛下會很開心的。”

  “真的嗎?真的嗎先生?”趙構的眼睛突然閃爍起來,充滿期待的望著梅先生。

  “當然是真的殿下。”

  梅先生的笑容讓趙構深信不疑,豁然開朗的他決心用自己的表現引起父皇的注意,得到父皇的認可。

  “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無論是天子還是庶民,修身養性都是根本,望諸位殿下謹記········”皇子成材與否關乎江山社稷,課堂上的梅先生不敢有一絲馬虎。

  資善堂設有獨立的廚房,雖不及皇帝的御膳房,卻也是極具奢華,配有最頂級的庖廚。皇子們有下人的看護和照料,中午多選擇在資善堂用膳。

  由於妃嬪之間關係親疏、走動多少的原因,皇子之間也有了自己的小群體。頗得聖寵的劉貴妃當時有兩個兒子在資善堂就學,分別是皇八子趙棫和皇十一子趙模,此二人與皇長子趙桓幾乎形影不離,皇五子趙樞也時常和他們玩在一起。

  “殿下多吃些,吃飽了才有力氣唸書。”春公公小心呵護著趙構,不時給小皇子夾菜。

  “我聽母后說,他是宮女所生······”坐在一旁的皇八子趙棫對趙桓竊竊私語。

  “真的嗎,怪不得母后讓我多和皇長兄在一塊,別和老九一塊玩。”皇五子趙樞雖已十二歲,卻鮮有主見。

  “宮女生的也能來這裡就讀嗎?”趙棫打量著不遠處的趙構,眼神輕蔑。

  趙構模糊聽到了幾個字,隨口一問,“什麼宮女?”

  “明知故問,你母親是宮女啊,你是宮女所生,難道不清楚嗎?”趙棫憨笑起來,皇長子趙桓默不作聲。

  “你在說什麼啊皇兄!”感覺被嘲笑的趙構轉而面向春公公,“是真的嗎春公公?”

  未等春公公開口,趙棫搶話道:“當然是真的,所以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是宮女之子!”

  “別說了八弟。”看到趙桓阻止,趙棫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困惑、委屈、失望·····趙構看了一眼吱唔不語的春公公,扔下筷子跑了出去。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歧視的滋味,這個七歲的孩子想要找母親問個明白。

  “母親!母親!”氣喘吁吁的趙構跑到韋氏面前。

  “怎麼了構兒,何故突然回來了?”

  “母親,他們說我是宮女所生,是真的嗎?”趙構情緒激動,眼眶中泛著淚花,完全沒有顧及母親的感受。

  韋氏愣了一會,把兒子攬到了懷裡。

  低聲說道:“他們說的是真的。”話音未落,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趙構見母親哭了,頓時平靜下來,“母親怎麼哭了····是構兒不好,構兒不該惹母親生氣·····別哭了····”趙構擦拭著母親的淚水。

  “構兒乖,不是構兒的錯···”

  趙構從未見母親如此傷心,自己也不由的啜泣起來,母子二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從此以後,趙構再未提及宮女之事,即便在資善堂被人嘲笑,他也從未向韋氏抱怨過,反而比之前更加勤奮了。

  【身為翊善官】

  沉默寡言卻比誰都用功,在資善堂形單影隻的趙構逐漸引起了梅執禮的注意。

  “孟子云:“人之有德惠術知者,恆存乎疢疾。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達。”諸位殿下可否知曉孟子此話的用意?”課堂上,梅執禮打算用孟子的哲言考察趙構。

  “先生,孟子的意思是說,人應該要學習本領,掌握智慧,善於思考。”皇五子趙樞稍作思考即脫口而出。梅執禮搖了搖頭。

  “先生,孟子的意思是說,人不應該做孤臣和孽子。”皇八子趙棫第二個回答。

  “殿下說的也不對。”

  “先生,學生以為,孟子是想說,孤獨並不可怕,身為庶孽之子也不可怕,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有憂患意識,才能通達事理,富有德行。”趙構鏗鏘有力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梅執禮望著這個七歲的孩子,被他的成熟和理智所驚訝,在眾多皇子中,他是如此與眾不同,沒有眾星捧月、沒有恃寵生嬌,小小年紀就堪忍受孤獨和嘲笑······梅執禮有些呆住了。

  “先生,梅先生?學生所言可有不妥?”

  “不,不,殿下答得非常好。”

  梅執禮的態度令直講官感到不解,幾乎所有人都在向未來的太子、皇長子趙桓獻殷勤拋橄欖枝,唯獨翊善官梅執禮對趙桓的態度不溫不火,甚至悉心教導一個宮女之子,直講官打算一問究竟。

  夕陽西下,皇子們都被太監宮女接回了寢殿,春公公已在資善堂殿外等候多時,卻仍未見趙構出來。原來小皇子是讀書入了迷,捧著一本《孟子》愛不釋手。

  “殿下···殿下····一會婉容娘娘要擔心了···”沒辦法,春公公只能再次提及“婉容娘娘”,這個招數屢試不爽。趙構起身行至門口,隱約聽到一個聲音,像是梅先生在殿外一側與誰爭辯,他好奇的靠了過去。

  “誰人不知定王最受陛下恩寵,你我同掌資善堂,若趁此機會拉攏定王,日後做個從龍功臣!豈不美哉?如今梅先生卻對一個毫無指望的宮女之子如此上心,這是為何?”再次聽到“宮女之子”幾個字,趙構的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連直講官都這麼看,他想立刻逃走,但沒跑幾步耳邊就傳來振聾發聵的話語。

  “什麼宮女之子?我的眼裡皇后之子和宮女之子沒有任何區別!何為翊善官?輔佐皇子領悟良知善心方為翊善官!孟子云,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自己昭如皎月才能教書育人,倘若連我等都成阿諛奉承攀權富貴之徒,大宋社稷又該如何保全?皇九子天資聰慧,發奮刻苦,通達事理,如此良才實乃大宋之幸,與出身何關?身為翊善官,我只管盡心輔佐,一視同仁,做好分內之事,其他的事,梅某毫不關心!”

  原來梅先生如此認可自己,原來有人根本不在乎什麼身世。趙構木頭一般站在那裡,生根似的一動不動,豆大的淚水從眼眶中崩出,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那一刻起,他心裡認定了梅執禮這個人。

  斜陽餘暉中,春公公牽著小皇子的手逐漸走遠,主僕二人的背影越來越長······

  “母親····”趙構一到家便躲到母親懷裡撒起嬌來。

  “構兒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孩兒方才學習《孟子》,一不注意入了神,就遲了些····”

  “玉兒,快把廚房的飯菜端上來,構兒肯定餓壞了·····”

  “奴婢這就去····”

  看兒子狼吞虎嚥地用膳,是韋氏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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