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懷孕”成為罪犯逃避執行的“手段”
文 | 溫輝
1 問題
打擊刑事犯罪，關乎國計民生，歷來被嚴肅對待，古今中外概莫如是。因此，無論哪一個國家，對於刑事犯罪，都規定了較為嚴苛的刑事法律規範，既包括詳實的定罪量刑實體法，也包括縝密的如何追究刑事責任的程序法。
如果實體與程序並重，就能很好地保障社會的安定，也可以充分地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罪犯的人權。
但有的人，為了達到逃避坐牢的目的，不惜鑽空子、以身試法，以多次“懷孕”、“哺乳”的方式逃避刑事執行。
筆者曾代理的華某被譚某故意傷害案，就出現過譚某以懷孕的方式規避刑事執行的情況。
《刑事訴訟法》（2018年）第265條明文規定，被判處無期徒刑、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的罪犯，如果是懷孕的婦女或正在哺乳自己嬰兒的婦女，可以暫予監外執行，也就是不需要到監獄服刑，不需要收監坐牢。
法律作出此種傾向性的規定，本是體現法律的人性化，體現法律對懷孕婦女、哺乳婦女的、胎中幼兒的關愛，也讓人看到了冷冰冰的法律，字裡行間滲透著的人性、道德和倫理。
然而，在實踐中，卻存在部分以“懷孕”、“哺乳”的方式，惡意逃避刑事執行的情形。部分女性罪犯，為了達到長期逃避刑事執行的目的，不惜以懷孕、哺乳，再懷孕、再哺乳的方式，長期惡意逃避執行。對此，媒體也偶有報道。
有人不禁要問，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2 癥結
筆者認為，暫予監外執行可以折抵刑期，是上述司法難題出現的癥結所在！
我們知道，根據《刑事訴訟法》（2018年）第268條第1款第（3）項，“暫予監外執行的情形消失後，罪犯刑期未滿的”，“應當及時收監”；2018年的條文，延續了2012年《刑事訴訟法》第257條，內容完全一樣。
言下之意，如果暫予監外執行的情形消失後，罪犯刑期剛好屆滿或已經屆滿，則無需再行收監。
對此，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國家衛生計生委出臺的《暫予監外執行規定》（2014年）也予以了明確，該規定第27條第1款說，“罪犯暫予監外執行後，刑期即將屆滿的，社區矯正機構應當在罪犯刑期屆滿前一個月以內，書面通知罪犯原服刑或者接收其檔案的監獄、看守所按期辦理刑滿釋放手續。”
《刑事訴訟法》和《暫予監外執行規定》的上述兩條規定，都表明同一個意思：暫予監外執行可以折抵刑期。
如果暫予監外執行的情形一直存在，則可以一直監外執行，且在刑期屆滿時，監獄或看守所必須辦理刑滿釋放手續。
正因如此，部分人看到這個法律空子，以連續懷孕、連續哺乳的方式，惡意規避刑事執行！
是否有解決辦法呢？
試想，倘若暫予監外執行不能折抵刑期，而是在暫予監外執行的情形消失後，繼續執行原判刑罰，則基本上可以杜絕以連續懷孕、連續哺乳等等方式，惡意規避刑事執行。
這時，又有一個問題出現，僅僅因為有人惡意規避刑事執行，就一刀切地修訂法律，似有因噎廢食的嫌疑。
那麼，對現行法律規定進行修改，將暫予監外執行可以折抵刑期，修改為暫予監外執行不予折抵刑期，是否還有據可循呢？
3 比對
在筆者看來，現行《刑事訴訟法》框架下，另外一項制度可以佐證，暫予監外執行不予折抵刑期是可行的 。
我們知道，《刑事訴訟法》（2018年）第67條明確，對於“懷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嬰兒的婦女,採取取保候審不致發生社會危險性的”，可以取保候審。
而《刑法》（2017年）第44條規定，判決執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而取保候審，只是刑事強制措施的一種，並不屬於羈押方式，實踐中並不能折抵刑期。
對比之後，我們發現，由於懷孕或者哺乳，得以採取非羈押性強制措施而取保候審，此取保候審不能折抵刑期；而同樣是因為懷孕或者哺乳，在刑罰執行期間，得以暫予監外執行，此暫予監外執行卻可以折抵刑期！
取保候審期間，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要遵守各項法律法規；暫予監外執行期間，罪犯同樣要遵守各項法律法規。兩種措施期間，嫌疑人和罪犯都不享有完全的自由，都要受到法律法規的規制。然而，在結果上，取保候審不能折抵刑期，暫予監外執行卻可以折抵刑期。
這是一個難以解釋的矛盾。
4 建議
須知，實踐中，連續“懷孕”、連續“哺乳”，只是惡意逃避刑事執行的方式之一，並不排除有其他鑽法律空子的方式逃避刑事執行。
所以，我們必須警惕“懷孕”或其他方式成為罪犯逃避執行的“利器”！
筆者建議，為了避免以多次“懷孕”、“哺乳”等等方式惡意逃避刑事執行，以及正面協調取保候審、暫予監外執行能否折抵刑期的矛盾，宜對暫予監外執行可折抵刑期的法律規定進行修改，明確暫予監外執行一律不能折抵刑期，且待暫予監外執行的情形消失後，一律收監執行 。
總不至於，在監外執行不能折抵刑期後，仍有人願意生幾十個娃，源源不斷地生，一直生到生命的終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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