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鼎》、《頌簋》、《頌壺》“三頌”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西周宣王時期,一位史官名頌者,製做了一組青銅禮器,共計《頌鼎》

三器,《頌簋》六器(一說五器),《頌壺》兩器。這些器物自清代陝西出土後,流佈各地,被藏家分散收藏。如今少量的器物流失海外,大部分已收歸國家所有,現分藏在各地博物院(館)。

《頌鼎》、《頌簋》、《頌壺》“三頌”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難得的是這一組鼎、簋、壺,都刻有銘文,其銘與《周禮》、《左傳.僖公二十八年》、《詩經.周頌》等有關記載相契合,可相互勘誤甄偽,為研究商周歷史提供了真憑實據。其器鑄造於西周末代青銅器製造業輝煌時期,其銘鑄刻亦屬於金文的成熟期,二美合器,彌足珍貴。

這組青銅器銘文內容相同,共152(另說150、151)個字,以不同的章法形式,分別鐫刻在鼎的內壁、壺底、簋腹及蓋側等不同的位置。銘文書體俱為金文(大篆),但書法風格並不完全相同,甚至略有差異,這引起了我的興趣。


《頌鼎》、《頌簋》、《頌壺》“三頌”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三千餘年的周宣王時代,是個古老、悠遠而充滿神秘的年代。據史料記載,此時中國歷史才有正確的紀年(始於共和元年,周宣王前十餘年)。據有關史料可知周宣王執政了四十六年,不斷地對西北乃至東南用兵,有勝有敗,既有周朝中興之兆,又帶來民不聊生的慘痛後果。但既然王朝能支撐這麼多年,其制度較為完善,周禮也十分完備。從頌禮器銘看,這是一次周王對頌的冊命儀式的祥實記載,為後世留下了難得的史料。而此一時期的青銅器銘,記載的重要冊命儀式幾乎都是這個模式。多虧了金文字的形成、發展,使我們對這個遠逝的泱泱王朝,有了一定的瞭解。


《頌鼎》、《頌簋》、《頌壺》“三頌”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銘文內容屬於古文,晦澀難懂,況且網上多見,我不再此錄記,僅把約150個字的銘文大略翻譯如下:

三年五日甲戌之日,周王在周康邵宮太室,舉行了一場冊命頌的儀式。宰弘擔任儐相,尹氏負責記錄,史虢生宣達王的命令。周王命頌管理成周(洛陽)的商賈,並賜他官服、鑾旂等禮品。儀式完成後,頌為了感謝天子恩澤,榮耀先父龔叔先母龔姒,而造禮器在祭禮上使用,以表達孝心並祈求國泰民安、王命百歲。


《頌鼎》、《頌簋》、《頌壺》“三頌”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下面我分別對上海博物館所藏《頌鼎》、山東博物院《頌簋》、臺北故宮博物院《頌壺》之銘文的藝術風格,談點拙見。

上博這件《頌鼎》,應是三器(北京、臺北故宮各藏一件)中最大的,高31.4釐米,口徑32.9釐米,重9.82公斤。我見到的拓片,是從鼎之內壁拓出,尚屬清晰。首先,我覺得這是西周王室所使用的金文標準字體,處於西周晚期金文成熟時的狀態。這是一次正規的冊命儀式,程序之多、敘事之清、細節之周到應是少見的。應肯定為王室史官、禮官書法高手所書寫,如此純熟而又靈動的書體,字裡行間透出莊重、大方、美觀、工整等美的元素,整體氣勢恢宏,氣象莊嚴,頗具王家之範。

二是分佈疏朗,線條勻稱,結體美觀,字勢統一。全篇書體姿態多姿,欹側變化,錯落有致,平實之中見靈動,整齊之中有異變,不但沒見篆書的任何呆板,反而蘊含律動,真想像不到金文也能有此活泛的筆致。

再就是章法之奇特。

看上去行與列不很齊整,對應不甚嚴密,字體並非那麼規正,但整體而言,不齊而齊,不正而正,一種天然拙樸之氣撲面而至,奇趣逸出,猶如精神抖擻的士兵,雄糾糾,氣昂昂,生機盎然。


《頌鼎》、《頌簋》、《頌壺》“三頌”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山東博物院所藏《頌簋》,高30.1釐米,口徑24.2釐米。難得的是簋與蓋齊全,二者都刻有銘文,屬於“對銘”。

銘文分別刻於簋底及蓋的反面。讓人驚奇的是,這個頌簋先是劉喜海收藏,又經李山農、再經丁樹楨之手,均為山東籍的清朝官員、巨賈、金石收藏家,一二百年,幾易其手,歷經波折。新中國成立後,由丁家後人捐獻給了山東博物館收藏。


《頌鼎》、《頌簋》、《頌壺》“三頌”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我看此簋銘文顯得更為理性一些,工穩一些,像金文中的“穩健派”,用來書寫王室文字合乎“身份”。由此想到成熟的“漢隸”,居廟堂之尊,也似這樣莊重威嚴。其簋銘排列整齊,字體大小雖有差異,但橫行豎列分明,整體成正方形狀,字的結體也相對理智理性,讓人想像周王朝的秩序森嚴與赫赫威嚴。

最後聊一聊臺北故宮博物院的藏品《頌壺》。這件《頌壺》器、蓋齊全,而北京博物院所藏《頌壺》只有器身而無器蓋。海峽兩岸分藏的二壺,形制幾乎完全相同。

臺北故宮博物院《頌壺》相當完美,通高63釐米,口徑21.2x16.9釐米,底徑24.3×31.7釐米。尤為稱道的是,其壺身口沿內壁、蓋口外壁四周都刻有銘文,各152字。


《頌鼎》、《頌簋》、《頌壺》“三頌”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壺銘刻寫得靈動多姿,字字蘊含變化,字形欹側,字勢活潑。尤愛壺身蓋銘,雖每面空間位置不大,但佈局結體並無不適,甚至可說寫出了寬綽活泛,字體雖說不大,但看上去精到、雅緻。我比較後認為,此頌壺銘與鼎、簋銘相比,更為率意自由,不少字結體修長雋朗,峻利爽快,甚至帶有遠古原始的一種野性,有的字寫的碩大,有的寫得很小,不規範中靈性可見,“原生態”乍現,可稱金文之佳品。

青銅重器頌之鼎之簋之壺,加之“三頌”精美之銘文,為金文寶庫添加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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